楼宴京慵懒地挑唇轻笑。
经络分明的手端起银质酒具,无名指上的戒指与其摩擦,叮铃作响。
黎枝仰头喝掉这一小盅酒。
她慵懒地单手捧着腮,饶有兴致地用指尖轻点脸颊:“你什么时候学的俄语?”
楼宴京漫不经心地盘玩酒杯。
依旧不显山露水:“大学,有接管俄罗斯分公司的需要,就顺便学了。”
“发音挺标准嘛。”黎枝轻笑。
楼宴京似若诧异地挑动眉尾,他恣意懒散地放下酒杯,躬着颈低头凑近:“枝枝大小姐今晚如此不吝夸奖?”
似有若无的清冽香水侵袭。
黎枝呼吸颤动,只觉像是有羽毛在心尖拂过,惹得她本就悸动了的心,又不由自主地跟着发酥发痒。
黎枝闪躲着避开视线。
她口吻骄矜:“毕竟你今晚也算是帮了我的忙,该夸还是要夸的。”
楼宴京稍抬着下颌慵懒低笑。
他倾身朝她凑近,唇瓣压在她耳廓,笑音低懒性感:“那不能夸。”
黎枝的耳廓陡然发麻。
她身体酥颤,慌忙侧身看回楼宴京,躲开他唇瓣压耳时的湿濡,却又意外撞进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瞳里。
“因为——”
他视线灼热地看着她:“帮老婆撑腰,并非邀功筹码,而当天经地义。”
黎枝的心弦又忽然被拨颤。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撞进楼宴京的眼瞳里时,她莫名感觉身体燃起一簇火,又让心跳不太受控地加速起来。
黎枝眼睫轻颤。
她不着痕迹地移开眼,原本想端起酒杯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楼宴京却也同时抬手。
筋骨清晰的手指握住她的酒杯。
一凉一烫的指尖。
在浮雕纹络的银质酒具上,不经意地触碰了一下。
黎枝的手指似如过电。
她只觉得就连背脊都跟着发麻,连忙蜷着手指躲开楼宴京探过来的那只手。
随后抬眸看他:“你干嘛抢我酒?”
“空了。”楼宴京挑眉提醒。
他捏着黎枝的酒杯,用指骨将其角度抵得倾斜,示意过空杯后。
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夫人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连酒杯空了都没注意?”
黎枝美眸轻睨。
她干脆直接松手让了酒杯,骄纵似的轻抬脸蛋,用指尖轻敲了下旁边的酒壶:“那你还不赶紧自觉一点?”
楼宴京扯着唇角懒漫一笑。
他拿起酒壶,冽然不羁地抬起下颌:“啧,也就你敢用这种口气使唤我。”
直播间弹幕——
「嘻嘻,嘻嘻嘻。」
「嘴上这么说,行为上还不是照做?」
「你就说你乐不乐意让你老婆使唤吧?冷脸洗内裤说的就是你。」
直播间观众美滋滋看热闹。
而楼宴京给黎枝斟好了酒,黎枝端着酒杯别过脸小抿一口,像是心情很愉悦,眉眼之间都漾着几分明媚。
“铃——”
但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黎枝端着酒杯将手肘抵在桌上,神态轻松地垂眼拿起手机。
但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她似乎明显怔了下。
许是察觉到黎枝的状态,楼宴京不着痕迹地侧眸朝她看过来,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看见来电显示,他眼尾略压。
但黎枝的情绪似乎并未受到影响,她好像反倒对这通电话有些惊喜,迫不及待便拿着手机站起身来:“我去接个电话!”
楼宴京眉峰微动。
他昂首看着黎枝脚步轻快,甚至踩着高跟鞋小跑了几步,还没来得及跑到户外,就生怕电话挂掉似的先接了起来。
黎枝心潮澎湃。
她按捺不住那种惊喜的心情,一改方才在楼宴京面前的骄矜模样,像是忽然间就变成了柔软的撒娇耍赖的小姑娘。
既期待又娇俏:“妈妈!”
但对面那个人沉默了很久。
黎枝还以为是餐厅里太吵,那边听不见她说话。于是她便特意加快了脚步,下台阶时还踩空崴了一脚。
“嘶……”
黎枝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她也只是弯腰摸了下脚踝,便依旧加快脚步,绕到餐厅后面没人的那处花园。
耳边的声音重归寂静。
这次终于只有她和电话那边的声音。
黎枝试探着出声:“是你吗,妈妈?”
她将手机声音调到很大,确信是听见对面有人呼吸的声音了。
黎枝满怀惊喜与期待地接通了这个已经很久没打进过她手机里的号码。
但乔莫雅却只是淡漠开口:“枝枝,我不是跟你说过,以后只能叫我阿姨吗?”
黎枝忽然怔住。
她眼眸里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
在听见乔莫雅这番话时,她眼睫垂落,唇瓣下意识地轻碰了下,微抿。
但那个字音还没有发出来。
她唇线就忽然紧住。
再启唇时,像是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才生涩地改换了别的发音:“乔阿姨。”
“嗯。”乔莫雅这才应了她。
但随后便是极为不悦的口吻:“综艺直播我看了,我对你的表现,很失望。”
“什么?”黎枝没反应过来。
乔莫雅严厉道:“我原本以为你应该很清楚,是你占了悠悠二十四年的位置,代替她接受了江家的养育和教育,才有去俄罗斯交流,学习俄语的机会。”
“你若是懂事,就该知道你亏欠她,要让着她。但我却没有想到,你用我给予你的东西,打了我亲生女儿的脸。”
这回黎枝彻底愣住了。
她原本还满心期待,曾经养育过她二十四年的父母,是不是还对她有那么一些挂念和不舍,不会就这样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
所以。
在接到乔莫雅电话时,她万分惊喜,宁愿崴了脚,也紧赶慢赶,生怕她还没来得及接起来,对面就挂了。
但黎枝没有想到。
乔莫雅打电话来还是为了江芷悠。
她呼吸略紧,不由得攥住手机,被楼宴京撩燃了的心一点点回凉:“您跟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然呢?”乔莫雅反问道,“其他事,在带你去公安局除姓那天,不是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江家不要她了,以后都不要再有任何联系,希望她未来不要打扰他们一家三口。
也把她的名字从江黎枝改成了黎枝。
收了原本送给她的车和房。
逐出家门。
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黎枝忽然开始觉得脚踝有些痛,她踉跄着走到长椅旁坐下来:“所以,您是觉得,我就该跟江芷悠磕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