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1章 庆余年 李承锦（92）
漆黑的房间里，李承泽蜷缩在角落，听着窗外不停歇的磅礴大雨砸落在地上的声音，时不时夹杂着闪电雷鸣，他忍不住一个劲儿的发抖，垂下脸，抱紧了自己。
透过窗外昏暗的月光，能瞧见他的脸煞白一片，目光空洞，眼圈泛红，恍若丢了三魂七魄。
耳边仿佛又能听到今日朝堂上字字句句的诛心之言，眼前好似浮现那一幕幕冰冷的眼神，怜悯的目光，诧异的注视……
其实他早就知道的，无论是身为棋子与磨刀石的存在，还是庆帝对他并无任何舐犊之情的事实，这些加起来，都不足以让他这般失魂落魄。真正让他崩溃的，是他如此卑微不堪的一面全都呈现在了李承锦的眼前。
像是被硬生生的撕扯掉了那一张面具，皮肤连带着血肉一同掉落，露出了最真实、最丑陋的内里。
他开始变得自卑，变得敏感，变得胆怯，变得恐惧。
他没有了那种一往无前、死缠烂打的勇气，他会恐慌，会害怕，会伤心。
他觉得自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偶然间被悬挂于天的一缕月光照耀，便已经足够幸运，不该再妄想沾染更多。
以往，是他想错了，淤泥里怎么能开出健康的花朵来呢……他早已深陷淤泥，无法脱身，而李承锦却永远都不染纤尘，鲜衣怒马，肆意洒脱。
她是自由的雁，孤傲的鹰，唯独不可能与他这抹脏污的淤泥有所交集。
他将心向明月，可明月终究触不可及。
李承泽双臂抱住膝盖，把脸埋在臂弯里，抑制不住的哽咽中，他浑身发凉，任由眼泪汹涌而下。
是他配不上李承锦，他觉得，他该有自知之明一点。
可是，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的伤心难过，心口如同炸开一样，针扎般的疼，睁眼闭眼都是那人，他伸出手，紧紧的攥着胸前的衣服，用力到了那只手都已经没了知觉，也不曾放开。
膝盖上的布料被眼泪浸湿，他的眼睛哭的红肿，面色惶然，眼底满是哀颓与迷茫，瘦弱的身子缩成一团，不停的往角落里蜷着，以求一个有安全感的依靠。
他想，他是李承泽，他仅仅是李承泽而已。为什么那个废掉的棋子会是他呢？为什么没有活路的人会是他呢？究竟是为什么……
窗外又是一阵电闪雷鸣，轰隆隆的声音好似响在耳边，他猛的颤抖了一下，捂住耳朵瑟瑟发抖。
其实，他上次是骗李承锦的，他没有那么怕打雷声，可是，望着此刻窗外划过白光的天空，他紧抿着唇，泪珠子如同断了线一样滚滚而下，不知是恍惚还是惧怕，心跳的极快，恍若快要跳出来一样。
后来，他觉得他好像出现了错觉。
幻听，幻视。
他听到殿外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他听到紧闭的房门被猛然推开，就着暴雨与夜色，他看到一个熟悉至极的修长身影朝他走了进来，他恍惚的看到，那人竟是，李承锦……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又蹲下身来，被雨水浸湿的凉气慢慢散开，湿雾的眉眼清冷幽暗，直直的望进了他的眼底。
李承泽觉得，他已经无法眨眼与呼吸，只能怔怔的望着那人，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鼻尖一阵浓烈的酸楚，本就红红的眼眶再次溢出大滴的泪水。
因为，这真的是李承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