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7章 庆余年 李承锦（118）会员加更
延庆殿。
殿内只点燃了一盏烛火，光线摇曳之下，那窗前的一角忽明忽暗。
庆帝浑身沉寂的坐在那光线阴暗处，垂下眼，手中摆弄着那一团黑乎乎的粉末，鼻尖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思绪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多年前的一幕。
好似每一个明亮的午后，都会有一个小郎君，背着手冷着小脸跑过来，捂着鼻子一本正经的对他说，这是火药，然后又被他亲昵的抱在怀里……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亲近，也是他从未有过的疼爱，那孩子，当真是在他的怀里、在他的臂弯里、在他的肩膀上长大的啊。
他看着她从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婴儿，长成了冷言少语的小郎君，又从小郎君，变成了清风朗月的翩翩少年……多年过去，他养大的孩子始终未变。
或许变了的，是他日渐苍老又不舍权势的心态。
他无法将一个玩弄权术的皇帝与慈爱温和的父亲这个角色，结合在一起，他无法真真切切的变成一个有温度的父亲。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多年来自以为是的所有掌控，兴许都将化为泥沙，多年来的所有认知与坚持，也在缓缓的倾塌。
殿内许久的寂静，只能隐约听到几声压低的呼吸声，与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交错，平添几分莫名的诡异。庆帝终于抬起了头，将那罐子里的黑色粉末推得远了一些，仰起头靠在了椅背上，合上了眼，沉声问道。
“宣王的脉象如何？”
始终跪在门口的太医低垂着头，浑身有些发抖，竭力恢复着镇定，可声音还是抑制不住的有些颤颤。
“回陛下，宣王殿下……已有孕一月有余，脉象康健……”
庆帝缓缓睁开了眼，锐利的目光好似能穿破长空，直直的刺入他的眼中，无声而又沉沉的威慑着他。
须臾，他长叹一声，神情笼罩在黑暗中瞧不清晰，周身的气息寂寥而落寞，仿佛一瞬间就猛的颓废了下来，又好似突然间燃起了些许莫名的希望。
他张了张嘴，眸中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复杂，良久，才低低的问道。
“能看得出，宣王腹中……是男还是女？”
太医额间冷汗连连，却压根不敢擦，只能低低伏身，揣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战战兢兢的回禀道。
“陛下，这，腹中胎儿月份太小，微臣才疏学浅，本是诊不出性别来的，可，可殿下许是自小习武，身子颇为强健，是以，微臣能有七成的把握，殿下腹中，是男胎……”
一片沉寂中，太医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声，稍纵即逝。
“罢了。”
庆帝伸出手揉了揉眉心，情绪不明，只眸底透露出几分沉沉暮色。
他合上了眼，只觉得心绪万分复杂，却又难掩茫然，他深思熟虑中，还是退了一步。
“罢了。”左右，李承泽也是李家子，而他的小五，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将来的幼儿，会是小五与李家的共同血脉……
既然他们难舍难分，小五那般清冷的人也会护着老二，那，他就成全了他们。
*
庆帝不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就不会再瞻前顾后的犹豫了。
翌日早朝，堪称为惊天动地。
因为他下了两道圣旨。
一是言东宫无德，废除太子李承乾的储君之位，改为册立宣王李承锦，为大庆皇太子。
二是向满朝文武宣布，二皇子李承泽实则为女身，非是皇子，而是公主，且并非李家血脉，而是战场上收容的烈士之子。毫不夸张的说，满朝文武都如同傻了一样，一动不动，朝堂内有了将近一刻钟的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被迫成为了女身的李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