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和闷油瓶基本上分头行动。对于这种程度和规模的邪教组织,一定要等到摸清他们的全部底细,才能有下一步的计划。
早上七点整的时候,堂会里有统一的早课,其实就是给我们洗脑。
堂会里老人很多,有很多都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这边当地方言很乱,说什么的都有,乱糟糟的,我感觉自己也已经被烟熏汗臭腌入味了。
我们早早就被带着到一个室外搭起来的像灵棚一样的棚子里,周围地上到处都是各种神像,清一色的青灰色,体感上让人很不舒服。有的已经碎了,但那些人就这样直接从神像碎片上踩过去,似乎习以为常。
新来的同修,也就是我们这批人,是堂会里最底层的,早会也是站着听,一群人密密麻麻挤在外围。
刚开始七嘴八舌的都有,中国人全都站在一起,我注意到里面应该有一个小型旅游团,因为有导游,懂当地方言,就是上次帮我翻译的那个人,他有一个本地名字,叫做陈波。这边姓陈姓黄姓阮的人很多,我就没有在意。
陈波看到我的时候,非常激动,这大概是一群流落在外的异乡人被骗了后本能的抱团冲动。
我本来不想说什么,但因为自己也有弱项,当地话我还需要一个翻译。
这种场面大家都是第一次经历,我也摸不清状况,就到处看,顺口和陈波搭话,两个人的对话里,我就收获了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
做他们导游这一行的,尤其是两边边境来回跑的,是知道天真会存在的,此前一直保持界限,井水不犯河水。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带的队伍,直接就被拖进来了。
我心里也有些好奇,是不是说明,堂会里正在大量缺人,这是要做什么?
陈波非常健谈,而且很热衷于解答我的问题。我就开始旁敲侧击,问他知不知道元命苞到底是什么,但很遗憾,他也不清楚。
这时候其他人陆陆续续来了,周围摆起几台录音机,开始放音乐,听起来很瘆人。
我和闷油瓶对了对眼神,他不动声色挤进人群,挡在了前面,神不知鬼不觉地开始拿相机拍摄。
而我继续发挥我的作用,小跑到人群后面,帮忙布置场地,然后我就看到有两个领头的当地人正在偷懒,哦不是,正在合理管理时间。
我直接走过去,两个人原本正聊得火热,忽然闪电般的交换目光,停了下来,警惕地打量着我。
我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停下来,这个安全距离是对于他们来说的,普通人在对话时,如果你离得太近,就会有压迫感。
我尽量让自己伪装成一个亲和形象,就呵呵笑,装作震惊的样子,看着其中一个蓄着胡子穿得像个劳保人员的,喃喃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这是个当地人,但刚才听他们对话时我知道他懂一点中文。
果然就看到他愣了一下,看着我,似乎在回忆我是谁。
我的意思你就别管我是谁了,直接上前两步,激动地抓住他的手,“发哥,你是发哥对不对?我在电视上看过你啊。”
这边早年很多港台明星一直很流行,我一说他立马就反应过来是谁,一下打消了原本的警惕,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道:“内怎蹉仁咧,啵~”
我打了个冷战,低头看了看我们之间的安全距离。
我大概能听懂他是在问我认错人了吧,啵其实是当地人说话的一种语气词,就是发出疑问的意思,和我们用鼻音发出的“嗯”很接近。
但我还是默默心说了一句,啵你妈个头。
然后就是拍马屁吹捧的时间,我越说他越兴奋,满脸红光看着我,这一点结合之前师公说的话,让我觉得这个堂会上下其实是很注重保养的。
接着问题就绕回了我身上,他很客气地夸我也长得很不错,问我是不是我们那边的什么小明星。
我挠头,想了想,对他说:没有,我就是普通人,只是长了张大粽脸。
后面越聊话题越远了,我看时间不多,赶紧往回扯话头,就问他最近堂会里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想了一会,在我边上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还是很警惕的,年轻人,做得很好,我表露出了这层意思,然后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这个动作压迫感非常强,而且同时就要用手指扣住人肩胛冈下面凹陷的位置,能把人死死钉在原地,无法动弹,是我跟闷油瓶学来的。
他立马就意识到不对劲,想要挣脱,但我手劲非常大,直接扣住他的肩,对他笑笑:“换个地方说。话说在前面,我是你们总会派下来的,无邪堂里发生的事情,你们瞒不住的。”
在说话的过程里,我的眼神一直保持着一种狂热,是极度兴奋状态下的一种癫狂情绪,这点很容易让他立马相信我。
以前这种状态切换其实是不需要演的,如今回想起来,竟然有些生涩了。我一边保持状态,心情感到非常畅快。
他跟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忽然说了几句越南话,然后两个人眼神交换几秒钟,肌肉放松下来。
但我的动作依旧没有撤回来,心软要放在相对的环境里。
我死死扣住他,往人少的地方带了带,随意用手指点了点陈波的方向,示意另一个青年过去把人过来,然后对他道:“我的助理。”
陈波很快过来,看了看我们,不明所以。
我在这个时候把手撤了回来,贴着陈波从身后按住他的肩膀。这是一种打气的鼓励。然后转头看着他:“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帮我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