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和接过来,拿出一些火柴塞进空火柴盒,承诺道:“放心,我回头再去供销社看看,李老汉那儿肯定还有存货,他就是舍不得多进货。”
这时,张美英转头询问,“你买的这些布得花不少钱,不少布票吧?”
“哈哈,这些都是免票的瑕疵布料。”王家和故作轻松地回答。
“真的吗?”张美英借着昏黄的油灯,仔细打量起四周。
她检查一番后惊讶地说:“哦,好像跟供销社的布料差不多,不细看还真瞧不出差别。”
“这些布料总共多少钱?这么多布呢!”忽然意识到什么,张美英追问道。
“一共花了十三块二毛!”
王家和想到自己头脑发热,买了如此之多,不禁有些尴尬。
“十三块二毛?你是不是糊涂了?家里孩子还要念书呢,你怎么敢花这么多钱?”
张美英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起来。
王小北则默不作声,本来他们已经商量好,布料是别人送的,金子只兑了13块……
谁知道,张美英这一问就问出了实情。
此刻,王小东恰好走进来,“爸,那头毛驴我已经还给远航伯伯了。”
王小东突然想起一事,问道:“爸,老五说你去爷爷那边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家和叼着烟袋,笑眯眯地回应,“你大伯回来了。”
“大伯?真的?”
“老大还活着?”王小东跟张美英都是一脸疑惑。
王家和解释道:“是啊,我们刚收到老大的信,虽然暂时回不来,但一切安好。”
张美英听闻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嘴角含笑,“这样也好,你们兄弟俩互相照应,我看谁还敢来找你麻烦。”
王家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吟片刻。
“爸,小武刚才一直在门外偷听,看见我进来就溜了,明天这布的事情要怎么说呢?”张美英与王家和相视一眼,都流露出一丝忧虑。
总得给大家一个说法不是?
王小北潇洒地晃了晃脑袋,得意洋洋地从怀中掏出那张奖状,笑盈盈地对张美英说:“妈,您可别信我爸那套,他就是想在您面前显摆一下,才特意说买布料给你做衣服。”
“其实,这些布料是对我做好人好事的奖励。”
他将证书往桌子上一拍,冲着姐大姐扬声道:“大姐,你给念念!”
他大费周章要来奖状,目的就是让大家闭嘴,不让那些人乱传乱说。
王梅接过奖状,读出声来,“王小北同志,鉴于你在北平城西单商场的英勇行为,特此表彰……”
念完后,王梅满脸惊讶地转向母亲张美英,“妈,这是三弟受表彰的奖状,还盖了公章呢。”
张美英虽然不识字,但从丈夫的表情上已看出端倪,心知其中有些弯弯绕绕,但并未急于追问,打算日后再慢慢了解。
有了这张奖状,她心中踏实不少。
“行了,行了,都收拾一下,过年的时候,我就给你们每人做一身新衣裳。哼,就算没猪肉吃,咱们也能穿上新衣服。”
“妈,这布料太薄,不适合做冬衣,现在眼看就入秋了,正适合做秋装的时候,这些布料留着没什么意义。”王小北忍不住插话。
布料最终都是要变成身上的衣裳,早穿早享受。
然而,张美英却并不理会,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将那块布料细心收好。
“我算准你们今天会早些回来,锅里的粥还热乎着呢。”
“嗯,玉米饼还剩了些,正好配粥吃,还有虾酱。”
午餐吃的那些,早就消化完了。
张美英把饭菜端上桌。
“哎呀,只剩酱了。”
王家和边打趣道。
虾酱中的虾肉已经被挑光了,就剩下酱了。
他倒不是抱怨,只是开个玩笑。
张美英收起布料,心疼地说道:“这虾酱是好吃,但也太耗调料,很快就会吃完。老三,以后咱家还是别搞虾了。”
王小北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五味杂陈。
的确,酱这种奢侈之物,他们家这条件是难以承受的。
他们的口粮本就不多,主要靠果蔬维持生活,自家的田地有限,产出也就那么多,蚕豆产量低,一年熬制一次的酱若吃的太快,后面就没有了。
尽管深知张美英说的是实情,王小北也只能当作没听见,毕竟如果自己搞回来了,总不能不吃吧?
饭菜一上桌,两人便大快朵颐起来。
王家和越琢磨越觉得没味道,扭头对王梅急切吩咐道:“小梅,你把那腌了半个多月的萝卜给我拿来,估计已经浸透入味了。”
“好嘞!”
王梅迅速起身,准备取些腌菜过来。
不久后,她手捧一只盛满拇指大小萝卜的瓷盆走进来,萝卜表面附着一层白色泡沫,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酸香。
王小北也不客气,抓起一块萝卜放入口中大嚼,那滋味酸甜适宜,相当可口。
这些其实是之前种得过密,摘下的多余萝卜。
“味道确实不错。”
王小北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端起碗里的稀饭喝了起来。
正当他吃得津津有味之际,感觉衣角被人扯了一下。
转头一瞧,只见老五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询问道:“三哥,我的头绳在哪儿?”
王小北本想故作翻找,但想起刚才父亲在他兜里摸索的情景,便立刻换上笑脸回应,“等下,我吃饭时候再给你找找,好像记不清搁哪了。”
老五瘪了瘪嘴,略显失望,“你是不是忘买了?”
说完,老五王菊怏怏离去。
王小北倒也不在意,知道这孩子性情随和,一旦找到头绳,肯定还会黏着他甜甜叫一声哥哥。
此时,大姐注意到桌上用报纸包裹的红糖,疑惑地问道:“爸,咱家哪来的糖?我记得咱家没糖的啊?”
王家和边喝粥边答非所问:“哦,那个医生说小北……啥病来着?”
他思索片刻,无果,于是向王小北求证。
“低血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