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警员好心为许清柔解释,“许小姐,凌云峰是我们市局新来的副局长,听领导那意思,挂职就是走个形式,过一阵任命就下来了……”
后面的话,许清柔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那句“凌云峰是我们市局新来的副局长”在她脑中无限循环播放,声音震耳欲聋。
许清柔一个趔趄,身体差点瘫软倒地,幸好旁边警员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许小姐,你怎么了?”
许清柔面色惨白,嘴唇蠕动。
凌云峰怎么可能成为江汉市公安局的副局长?还让身为江汉市副市长、公安局局长的楚杰毕恭毕敬?!
不,不可能!
他明明是个不求上进的废物!他不该驻村去吗?
许清柔紧咬嘴唇,内心后悔极了。
凌云峰,你到底是什么人?
许清柔咬着粉唇,强撑着站起来,“没事,我就是心脏忽然有点疼。”
“许小姐,我们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不用,我缓缓就好了。”
她眉目如画的面庞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凌云峰竟成了江汉市公安局的副局长!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现实。
体制内副县级与副县级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同样是副县级,在部委和省直机关,就是一个干活的办事员。
哪怕当上处长,成了正县处级干部,也不过是挑大梁的中层干部,平平无奇的高级打工人。
可县处级在下面就不一样了。
在基层县市,一个副科级干部是大多数普通人一辈子的天花板,退休前能给个四级主任科员,那便是无上荣光。
县处级干部更是屈指可数,一个县市体制内几千人,县处级干部只有四套班子那二十几个人。
而那二十几个人就是基层金字塔的顶尖人物,说是在县市呼风唤雨也不为过。
普通县市县处级权力已然如此,何况还是省会城市江汉市、实权部门公安局的副局长!
要知道,凌云峰还不到二十六岁!
许清柔被这些可怕的现实压的近乎窒息,她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道:“不过是挂职而已,现在各地省级机关都在大兴蹲苗计划,等挂职结束,他还是要回冷衙门的。”
“他一个挂职的处级,怎么配得上我这个黄金档新闻主持、省台一姐,他配不上……”
许清柔不断给自己洗脑,修长玉指点燃一根纤细的女士香烟,红唇狠狠吸了一口。
迷蒙的烟雾中,美丽灵动的双眸依稀有些湿润,脑海里止不住想起两个人甜蜜的过往。
凌云峰是那样英俊帅气、孔武有力,对她那么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一行清泪划过眼角的泪痣,滴滴落下。
……
凌云峰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省委老干部局办理工作交接。
单位同事对他的挂职调任既羡慕又嫉妒。
谁也没想到,凌云峰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不知走了谁的门路,竟去了那么好的地方挂职。
“云峰,以后我们找你办事,可别装不认识啊!”
“云什么峰,工作时候称呼职务,要叫人家凌局!以后见到领导,会来点事儿!”
“看看人家凌局,美人在怀,仕途在手,人生赢家啊!”
凌云峰笑了笑。
本来他跟这些人也没什么交情。
考上公务员后,老干部局的杂活、累活基本都是凌云峰干的,不然也不能才工作几年就提拔为副处长。
一来单位确实没人,二来活儿真没少干。写汇报材料、总结讲话,统计数据报表,开展各种活动,迎接检查考核……凌云峰在省委老干部局想躺平,却也从未完全躺平。
而这些人,一整天抱着个手机,屁事不干,还嫉妒凌云峰名校毕业,老婆是美女主持,没事就说几句风凉话。
凌云峰懒得搭理。
“大家客气了,我就是去挂职而已,过一阵就回来了。”
大家这才心理平衡许多。
在众人的拥簇下,凌云峰离开了省委老干部局,直奔江汉市公安局,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处长刘喜田早已在那等他。
……
江汉市第一人民医院,何广坤土拨鼠狂叫。
“为什么不立案?凭什么不立案?!我是受害者!”
“何董,您别叫了,凌云峰现在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正东区分局哪敢立案?连潘强那个没用的都被抓了!”许清柔眉头紧锁。
何广坤用力握住她的手腕,抓得她骨节泛白,痛得她发出一声低吟。
“何董,你这是做什么?我已经出面作证了,可是没有证据,我能怎么办。那些警察还批评教育我作伪证呢,他们还说没把我抓起来就不错了。”许清柔十分不满。
那些警员对她虽然没那么不客气,但确实也对她批评教育了,让她当新闻主持的,经过事实调查后再说话。
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碰壁,竟然还是因为凌云峰,想想就生气。
何广坤大叫冤枉,“什么叫作伪证?不存在的才叫伪证,存在的那叫事实!他明明就是当众打我了!”
“您不是也查了吗?监控录像里根本没有打人的记录。这是你公司内部出了问题,跟我发什么火,我还一肚子气呢。”
许清柔更加委屈后悔。
凌云峰的身体还是很让她眷恋的。
早知道那废物能有今天,给她什么好处她都不会离婚的。
当主持人是风光,可那是她付出多少血汗浇灌而来的。
凌云峰二十六岁若是能落实了实职正县,以后当厅长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她就是局长夫人、市长夫人、厅长夫人,或许还能成为省长夫人……
许清柔心头扎根刺,也不忘在何广坤心头捅刀子。
何广坤气得大骂手下。
“该死的,你们都是废物吗?监控录像到底怎么回事?”
广源集团三步一个监控器,五步一个摄像头。
竟然没拍到凌云峰打人!他又不会隐身!
“何董,主控室没来过外人。”
“何董,我们已经增加了十倍安保,公司围得铁桶一样,真的没人动过监控。”
“废物!都是废物!”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撕扯到伤口,痛得何广坤捂头又捂肚子。
“查!给我好好查!一定有内鬼!”
属下们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高级病房内只留下许清柔和何广坤。
何广坤义愤填膺地说道:“我是省人大代表,他凌云峰就算是公安厅厅长,也不能殴打人民!我一定要讨个说法!”
许清柔有些无语,“你没证据,监控录像都没了。”
“怎么没证据?我这身伤就是证据!”
何广坤把脸一横。
“我把自己打伤,然后也去告他家暴呗?你们公司要是没有监控也就算了,偏偏还有,又没录到,拿什么证明?”许清柔无语。
“许清柔,你这是看他现在厉害了,后悔离婚了?”
何广坤目光里透着毒辣,狠狠地盯着许清柔,房间里瞬间充满了寒意。
“老何,那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许清柔冷笑一声,美丽的容颜透着清冷。
“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何广坤的声音有些走调,“凌云峰出事可别怪我!”
许清柔眸光闪烁,“我和他已经离婚了,他出事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你跟我说不着这个。”
许清柔语气坚定。
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从今天起,凌云峰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什么比她的八点档新闻更加重要。
许清柔从医院出来,直奔新闻中心。
今天是她第一次上八点档新闻直播,一定要以最好的状态展现在全国人民面前!
病房门被敲响。
何广坤的儿子何圣泉走了进来,把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递给何广坤。
“爸,这是凌云峰的全部资料。”
“哼,我倒要看看他是什么来路!难道还有三头六臂不成?!”何广坤轻蔑地打开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