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像刀子般刮过面门,沃尔夫冈只觉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作为帝国的陆军元帅,这段时间他身上的压力如山岳般沉重,这时常让他难以喘息,甚至于夜里也总是被惊醒。
前线是否正在传来噩耗?又有哪些地区沦陷?已沦陷地区的平民们现在是怎样生活的?他们是否正在遭受屠杀?
军队士气陷入低沉,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何时才能将沦陷地区收回,让难民们重回家园?
无论是哪个问题,沃尔夫冈都难以寻觅到答案,即便身为陆军元帅,他也深感无力,唯一所能依靠的,也只有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冯帕伦。
可大帝现在是怎样的呢?沃尔夫冈尽管心中不愿承认,但他知道大帝已经孤注一掷,要以举国之力不管不顾的将这场战争持续下去,可那会演变成什么局面?
坐在椅中的沃尔夫冈拔开帽子,面色痛苦的抓着头发,他渐渐意识到了帝国好像真的在走向毁灭。
而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的瞬间,他想通了很多事。
靠着战争快速崛起的国家,一旦在战争中受创,且是持续不断的受创,那本就不稳固的根基会迅速摇摇欲坠。
而现在的社会现状,也无一不在为此提供证明,当信念受到动摇,一切行动都会变得虚弱无力。
如今丁格尔的这番言论,虽过分直白但却是残酷的真相,这让沃尔夫冈终于是不可自制的颤抖了起来,连带着嘴唇也变得苍白。
而经冷风一吹的丁格尔却愈发清醒,从恍惚中回过神后“啪”的一声合上了窗户,走到了沃尔夫冈面前:
“你得立即召集军部的人,一同向大帝提出建议,改变他的想法,再大的代价都可以接受,只要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沃尔夫冈手抓着脑袋,双眼无神的看着地板,只是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迪兰将军带着第六集团军,以同归于尽的打法阻断了焱国人前进的路线,如果焱国人的后续部队再次推进,那么事态将进一步恶化。”
“我们的民族与国家必然会逐渐消亡....而到了那一步,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沃尔夫冈仍旧是沉默不语,但双眼中却渐渐生出了无数红血丝。
丁格尔面色逐渐变得冷峻,接着道:“如果你认为无法以劝诫的方式改变大帝的想法。”
“那我们必须得采用武力手段......”
话到此处,沃尔夫冈忽然站起身,他蠕动颤抖的双唇,看着丁格尔说: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丁格尔目光冷峻的直视着沃尔夫冈的双眼:“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每时每刻,都有人因为这场战争而丧生。”
“那些平民......”
说到这,沃尔夫冈伸出手拍在了丁格尔的肩膀上,颤声道:
“我知道。”
“我只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够了。”
“明天早上,在去见大帝之前,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好吗?”
看着沃尔夫冈这张疲惫而痛苦的脸,丁格尔终于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我们的民族与国家, 是建立在千千万万的人民身上的,而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政权上。”
沃尔夫冈缓缓点了点头,将放在桌上的帽子拿起,面色凝重的说:
“我明白。”
“就说这么多吧,你休息吧,我明天早上再来找你。”
说罢,沃尔夫冈转身朝门口走去。
而这时。
“父亲!”
“忠于国家!忠于人民!”
丁格尔身躯站的笔挺,对沃尔夫冈的背影振声道。
已走到门口的沃尔夫冈将手搭在了门栓上,并没有回头,只柔声说:
“晚安。”
“儿子。”
话音落下,他打开房门,将手上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压着帽檐迎着扑面而来的寒风走了出去。
——
皇堡地下二层,寝宫内。
“啪”的一声,揉做一团的废稿被冯帕伦扔进了废纸篓里,他心烦气躁的放下手中的笔,一言不发的抱着双臂看着书桌上的白纸。
如今已是深夜,但对于明天所要进行的会议,他仍然没有将准备工作完成。
“砰砰。”
正这时,房门突然被轻轻敲响,冯帕伦瞬间皱起了眉头。
“什么事?!”他冷喝一声,事实上除非出现了紧急状况,不然他绝不允许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扰到自己。
“抱歉,陛下,沃尔夫冈元帅前来求见。”门外值守的卫兵道。
“我在问是什么事?!”冯帕伦眉头越皱越紧。
“沃尔夫冈元帅并没有明说,只说请求见您,他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鲍尔曼部长正在接待沃尔夫冈元帅。”
“是出了什么突发事件吗?”
“目前看来,没有,陛下,没有突然事件。”卫兵回答道。
“让他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冯帕伦不悦的拿起了笔。
“是,陛下。”卫兵答应一声,门外再无动静。
冯帕伦平息着心中的杂念,几分钟后开始在空白的纸上书写明天需要重点给麾下军官们指示的内容。
写着写着他渐渐默念出声:
“.....相较于逆党份子带来的骚乱,焱国人的侵略才是造成国家危机的源头,这场由焱国人带来的侵略战争带来的破坏性前所未见,我必须得承认现在情况有些糟糕,所以现在我们必须得团结起来,凝聚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各位,你们必须得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响应政府的号召,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要想守护我们的家园,我们都得....”
正写到这,冯帕伦眉头一挑,将【情况有些糟糕】后面那一段全部划掉,自言自语道:
“动员民众需要的不该是这样的话,这未必有用......”
念叨了这么一句,他提笔蘸了蘸墨水,另起一行边写边默念:
“...在已沦陷的苏恩哈姆省,我们的同胞正在遭受焱国人的屠戮,他们不仅在战场上屠杀我们的士兵,甚至于还闯到城市中去,将那些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老人、妇女、孩童一同当做了屠戮的对象...”
“战争总会伴随着死亡,接受死亡是每一个士兵在上战场之前都必须要接受的命运,可老人妇女孩童有什么错呢?他们不该被那些残忍的刽子手当做战利品一样屠杀。
而作为一名军人,哪怕是焱国人,他们也该以此为耻。但这些家伙没有耻辱的观念,他们的行为和魔鬼已经没有任何区别,而现在,这些魔鬼把我们哥尔特人当做了必须要消灭的对象,这从每一场已经结束的战役中都得到了体现。
这些魔鬼无情地剥夺了我们生存的权利,他们放火焚烧我们的房子,蹂躏女人,把孩童当做靶子去进行射击训练,你能想象到的一切残暴行径他们都这么去做了...”
写到此处,沃尔夫冈满意的停下笔,再度提起去蘸墨水,口中跟着呢喃道:
“‘仇恨’,才是凝聚民众最好的方式....”
话音刚落,“砰砰”两声,房门再度被敲响。
接着,“啪”的一声,冯帕伦猛地扔掉手中的笔,“腾”的一下从椅中坐起,怒喝道:
“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