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紫笙应道:“确有其事。”旋即又问:“太后为何说起这事来?”

“那阵子总是听人说起,不免就听了进去,毕竟这刺杀者身份特别,是永宁郡主,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林婉不动声色的询问。

张紫笙随即回道:

“郡主心怀大义,为了刺杀那些妄图谋夺我焱国国土的强盗们,不惜以身做饵,行刺之前想必她便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正是因为她抱着舍生取义之志,因而才冥冥之中吉人自有天相,于法场被圣上所救。”

说到此处,张紫笙感叹一声,又接着说道:

“若是旁人,称其为‘义士’便足矣,可郡主却有所不同。”

“不同在何处?”林婉挑眉问道。

“那得说起前朝,金家执掌前朝已有百年,想当初那也是人才辈出,其族中不乏为国而战为民而死的豪杰义士,只是岁月如流,其后却是一代尚且不如一代。”

“到了末节,更是将金风鸾这嫉贤妒能的无用之人推上皇位,由此才让本该出现的一方盛景变得外腐内朽,满目疮痍,可见此时的金家腐朽到了何种地步,说是一汪臭气熏天的泥潭也不为过。”

林婉颔首,静静听着。

张紫笙接着说:

“郡主一出生,就处在如此之境,说得上好吗?明面上看是不错,毕竟郡主身份何其尊贵,但这却只是表象,待这座空中楼阁崩塌之时,‘郡主’这个身份反而是拖累,是枷锁,到了此时,已不论她是好人坏人,最终都是早早夭亡的下场。”

“可今日的郡主却没有落得这个下场,诚然,是陛下宽厚仁慈救下了她,但同时也是郡主的品格救下了她。”

“郡主磨而不磷,涅而不缁。身陷泥潭中,却不染纤尘,她所杀的那些匪徒强盗和亲哥哥我想在她眼中并无区别,郡主视他们为‘恶’,于是她便要除。”

“南港的事,于我们眼中是一场为护国土,不惜舍生取义的刺杀,但于郡主心内,或许这是她的以命换命,舍身偿还。”

一席话说完,张紫笙才察觉林婉从始至终都并未说一言一语,随即歉然赔笑道:

“一番拙见让太后见笑了。”

林婉这才含笑开口:“字字珠玑,诚然如是。”

“丫头,平日里你们在私底下很熟悉?这才如此了解?”

张紫笙摇摇头,笑说:“这倒没有。”

“是从一名信得过的人那里得知了郡主平日所行所为,因而紫笙才妄下揣摩。”

“郡主这次被陛下从南港带回了金陵,如今正在城内,日后一见其人,便可知是否如此。”

此话落下,林婉掐了掐张紫笙掌心,道:“那你再说说,这郡主被我儿子带回来,是要如何呢?”

这话一问出,张紫笙摇摇头,说:“陛下心中应早有定夺。”

林婉却跟着说:“我看呐,这小子是要把她收下当媳妇。”

闻言张紫笙露出略显诧异的表情:

“太后为何这样说?”

见她不解,林婉摇头叹道:“我儿子我能不知道嘛。”

“他和他爹不一样,他爹分不出个美丑来,但他却打小就喜欢漂亮标致的姑娘,从小跟在后面的奴婢他都要挑好看的。”

“你刚说的那些我看他未必想到,或许他只是看郡主姿容不凡,有一副倾国之貌,这才既往不咎,不仅救下,还当着百姓们的面说今后要庇护她。”

“都是找借口罢了,不过是想找个漂亮媳妇。”说这话时,林婉端详着张紫笙脸色。

而听完林婉一番话的张紫笙却眼含笑意,说道:

“陛下也是常人,好美色倒也不足为奇,可郡主不是祸国殃民的罪人,她出众的并非只有相貌,其品格也尤其出众,因而即便陛下要将其收入宫中,我看倒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而纳郡主入宫,也能显其赏罚分明,宽厚仁慈,百姓们看在眼里,只会更为爱戴。”

“这应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当然这只是我的见解,陛下有无此意,我也不得而知。”

林婉说道:“那等他回家后,便问一问,不过我看这事是十有八九。”

张紫笙点了点头。

“可你说,假若他真要将这女子纳入后宫,这女子能当皇后吗?”林婉突然问道。

张紫笙脱口而出:

“陛下是吞舟之鱼,不游枝流,郡主则是鸿鹄高飞,不集污池。”

“如若太后同意,那自然是能的。”

“我?我不干涉此事,仗是他打赢的,金家是他推翻的,他为百姓信任才被推举当了皇帝,那么他就有权决定今后的人生大事。”林婉如此说道。

“太后开明,陛下听您这话心里肯定高兴。”张紫笙笑说。

林婉朝她点了点头,目光愈发柔和,也是越看越喜,说了声:“好孩子。”

而后她从果盘中拿起一颗李子往张紫笙手中放下,又说:

“来,你也吃颗果子,它确实很甜。”

“多谢太后。”张紫笙道了声谢。

“不必如此,这果子本就是你的。”林婉笑吟吟的看着她。

张紫笙也不推辞,拿起红润油亮的果子,微张双唇,一口便咬了下去,甘甜的汁水于口腔逐渐弥漫开。

正此时,堂外传来喜声:

“太后,陛下回来了。”

闻听此言,林婉心生欢喜,一把抓住张紫笙另一只手,笑说:

“走,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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