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一次来，她最怕的就是秦依然已经把她的一些事告诉了她爸妈。
因为秦依然和家里人几乎是什么都说，完全没有任何隔阂。
如果真让秦父知道了自己的一些近况，她今天的计划就很难行得通了。
秦父还是和上次一样，是个有些与众不同的人。
例如他会叫李秋水“小水”，而不是“小李”“秋水”这种。
“秦老师，你家里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闺女啊？
完全不比上次的闺女差啊！”
隔壁床的家属好奇地问道, 显然是和秦父十分熟悉了。
“那怎么可能啊，我老秦哪有这個福气，这位是我丫头的闺蜜。”
秦父笑着回应着。
旁人和秦父的对话让李秋水有点开心。
李秋水朝着那位说话的家属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小水你今天怎么来了，不用上班吗？”
秦父将自己刚削好的苹果递给李秋水，然后又从旁边搬了把椅子过来, 二人坐下聊天。
“嗯...我今天调休，所以抽空过来看看阿姨和您。”
“小水你可是和上一次见面差距很大啊, 看来最近工作上挺顺利的。”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李秋水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店员, 区别当然很大。
“是啊...”
李秋水回复着，但心中却相当苦涩。
之后李秋水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有些哀伤地看着病床上的秦母。
虽然她今天是存着一些不好的念头过来的，但看秦母眼里的悲意却是发自内心的。
秦母同样也是她十分尊敬的长辈。
“唉，小水你也不用难过，这都是我们命里应有的劫数，躲不掉，尽力而为就行。与其沉溺于悲痛中，不如过好剩下的每一天。
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肯让然然过来陪床，她的未来还很长，我不想让悲伤情绪太过于影响她。”
秦父低声地说道。
“秦叔叔，情况真的已经恶劣到了这种地步吗？”
李秋水听了秦父的话, 发现秦母的情况似乎比她预料得还要更加严重。
居然已经用上了“剩下的每一天”这样的字眼吗？！
“看来然然没和你说啊，我们也是前几天才从医生那里得到的的结论，手术成功率，10%不到。”
10%...
这个数字让李秋水呆住了。
也就是说有超过90%的几率，依然会在这最近一段时间失去一位她最亲的亲人。
李秋水感觉有些窒息。
“那有没有可能找到更好的医生, 用上更好的治疗手段，让这个几率变大呢？”
李秋水此时迫切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这将直接关系到王伦达到底有没有在糊弄她。
“这个...”
秦父有些迟疑，但却没有露出特别渴望的态度。
“可能是有的吧，主治大夫说过，如果能用上一些当前科研前端的手段，或许能有将这个成功率提上去。
但这是很难实现的，那些攻克科研前端难题的老教授是很忙的。
他们关注的整个医学事业的进步，为了能在未来造福更多的人，没有精力也没有义务来拯救我们这些普通患者。
就算是心系我们这些普通患者的，他们也大部分年事已高，也很难有精力来支撑一场完整的手术了。
所以我们不能寄托于这种虚无缥缈的可能。
人生自古谁无死啊...”
秦父显然是十分理智的。
但李秋水很明显没有把这段话的后半部分听进去。
李秋水可不懂什么科研和前端，也不愿意去细想拯救普通患者是否有意义这种高深莫测的道理。
她只认准一件事，那就是——
是有可能的！
我们这些普通人请不到，不代表王伦达那样的人请不到！
只要付出的足够多的筹码，什么人请不来？！
李秋水开始相信王伦达说的是真的了。
依然...或许你的妈妈有救了...
你只要像我一样，低下你高贵的头颅，就能让你的母亲活下的概率增加好几倍！
这真的是一条你完全不可能选择的路吗？
就算王伦达是那样的人，那有没有可能，只要你足够顺从她, 他也是会对你不错的呢...？
你在他眼里可比我贵重多了...
她赶紧对着秦父说道：
“秦叔叔，其实我这次来不仅是来探望您和阿姨的, 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和您说。
其实，阿姨的病情是有救的！
我的一位...算是我现在的上司吧，他十分欣赏依然，他也很想帮助您一家度过这次难关。
同时他十分的有能力，能够帮您请到教授。
只是...前不久，依然和他闹了一些矛盾，他们二人之间有些不愉快...我觉得是依然的问题。
但是您知道的，依然的性格十分倔强，死活不想道歉。
所以叔叔你能不能劝劝依然，让她给我的那位上司道个歉，这样的话难题就都能解决了！”
李秋水语气激动地说着。
她已经在尽量组织语言让这个矛盾冲突显得更加合理。
但是，李秋水想象中秦父喜出望外的表情并没有出现。
相反他显得有些过于平静了。
他先是温柔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秦母，随后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李秋水的眼睛。
这双眼睛似乎的充满了洞察力，就像他能看透所有课本上的历史问题一般，看透了李秋水的心。
李秋水感觉到十分不舒服，这种明明没有任何攻击性却似乎能将她射个对穿的目光她从来没有见过。
秦父又看了一两秒，微微叹了口气。
“小水，向我转告你的那位朋友吧，谢谢他的好意，但我全权代表依然的妈妈不接受这个条件。
我的然然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太清楚了。
莪们从不惧怕死亡，我不想让然然的妈妈今后的日子都活在愧疚感中，如果她还存在今后的日子的话。”
被看穿了...
这是李秋水现在唯一能得出的结论。
这个有些落寞中年男人，将她的一切意图看得个干干净净...
看穿的同时还给她留了面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李秋水才会前所未有的难受。
李秋水完全不能理解秦父这种的观念，还有什么东西比生命还重要呢？
但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心意已决，不是她这种货色有资格去劝的。
几分钟后，李秋水逃一样地离开了这间病房，和她来时的光鲜亮丽形成了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