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4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零七)
一个小时后。
＂接下来还要到哪里去玩吗？＂贝迪维尔扛着一大堆装满各种名贵衣服、包包和鞋子的购物袋，跟在雪瑞查德身后走。
这时候的他才开始感叹，雪瑞查德原来是个购物狂。
好吧，其实女人大都是购物狂。就和男人依靠抽烟喝酒来舒缓压力一样，女人通过逛街购物这种行为来解压。她在布勒坨利亚的高级商业街疯狂地扫货，估计也是这个道理。
父亲的死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吧。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贝迪维尔才默默地跟在雪瑞查德身后，陪她逛街。
他本来还坚持要帮雪瑞查德付账的，但她比他更能坚持，贝迪维尔最终还是只能顺从她的意愿，让她自己付账了。
斯芬克斯财团的总裁大概也不会缺钱吧。这种程度的购物支出，对雪瑞查德的财力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可能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只是巨大冰山上一块小小的冰屑罢了。
不过可以看出，雪瑞查德这次逛街并不是特别开心。
必须谨慎言行，对他们两人都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精神压力。就好像是有口不能言那样难受。
而偶尔他们对话之中还是涉及到违禁词，他们脖子上的项圈就会发出＂哔＂声来屏蔽。虽然这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不便，但那个＂哔＂声就像是猛力地掌掴了贝迪维尔一下似的，实在让狼人青年极度不快。
他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这个国家的黎民百姓到底是怎样活在这种系统压力之下的。逛街购物时的店员们倒是极其专业，流畅而谨慎地说着每一句话，仿佛早就习惯了，绝不让监控系统抓住他们的把柄。
说不定南非的国民早就背诵过类似的词典，知道什么话什么词能说，什么话什么词不能说。
而贝迪维尔甚至都不知道哪个词是违禁词，都是在项圈发出恼人的＂哔＂声之后，才猛然醒觉了。
＂抱歉，我没想到这事对你会这么困难。＂雪瑞查德叹气道。她说的话大概也是精炼过的，大部分的话语都没有涉及违禁词，所以她脖子上的项圈甚少响起哔声。倒是贝迪维尔频繁踩雷，显出了他的笨拙。
＂没事，再忍耐一短时间，直到这约会结束就好。＂贝迪维尔答道。
＂可我不想让我们的约会变成一种忍耐……＂雪狮子少女答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希望你能享受这次约会的……＂
＂我很享受，真的。＂贝迪维尔不失礼貌地微笑道。
然而才不是。他心里想。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乐意地跟着他的女朋友去逛街购物，像个傻子一样扛着一堆购物袋走在路上。要是有，那份乐意也绝对不会是源自购物这事自身，更多是来自于对女朋友的宠溺。
而现在的贝迪维尔甚至不太确定雪瑞查德算不算是他得女朋友。虽说这是在约会，但这更像是某种……为了确认是否要进一步发展关系的，试探。
但看样子雪瑞查德并没有特别在乎这个，她只是在享受购物的乐趣，就已经够了。
和之前一样，她不知道从哪里召来一辆专门服侍她的豪华房车。几分钟之后，贝迪维尔就完成＂卸货＂，把雪瑞查德在商店街买的大大小小的袋子箱子全部放进房车内。司机点头示意，把车子开走了。
＂那是你们财团的人吗？＂贝迪维尔好奇地问：＂财团在这边也如此有势力？＂
＂不完全是，那更像是财团帮我在这边雇的，嗯，保镖公司？＂雪瑞查德答道：＂等我们离开布勒坨利亚之后，和他们公司的契约基本就算是完结了。＂
所以还真的有呢，这种外包的，专门负责保护有钱人家大小姐的保镖公司。大概他们的人如今也隐藏在街头巷角各种隐蔽的地方，暗中保护着这位雪瑞查德大姐头吧。
同样的事情贝迪维尔自然也能做，而且做得比谁都好。但他确实没信心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给雪瑞查德带来各种行动上的方便——比如驾驶那辆豪华房车来接送雪瑞查德。
如果只是为了办妥她那些＂公务＂的话，雪瑞查德其实并不需要贝迪维尔的陪同，她自己一个也能闯入南非，（几乎是）为所欲为。
他在这里除了给她带来安全感，好像就没别的能做到的事情了。想到这个，狼人青年不禁有点泄气。
当然他的[映奇宝珠]还是有用的。他也不完全是个花瓶子。贝迪维尔如此自我安慰道。
然后他就以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陪雪瑞查德看完了一部据说颇有名气的超级英雄电影。好像是叫做《势不可挡联盟 (League of Invincibles) 》什么的，里面有他熟悉的角色，什么＂蛮王高立＂、＂银翼怪客＂、＂秘术女爵＂、＂幻影探长＂，全都有出场。
负责演出的自然全都是人类。而贝迪维尔发现要记住那些人类演员的脸十分艰难，他们看起来好像个个都差不多……以他们兽人的标准来说。在这些＂超级英雄＂不穿他们的英雄戏服出场的时候，他根本就认不出是谁跟谁。所以这电影他全程看得索然无味，一头雾水。
电影院提供的爆米花倒是不错，有着浓郁的牛油和奶香。
贝迪维尔强忍了很久，几乎要睡着的时候，电影也终于到达尾声了。结尾居然是以蛮王高立的自我牺牲来成就的，不过电影又留了伏笔，看样子重伤并掉进熔岩里的蛮王高立并没有死……
贝迪维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和雪瑞查德一起离席。
＂电影怎样？＂她问。
＂还行，打斗的动作特效做的挺华丽的。＂贝迪维尔漫不经心地做出肤浅的评价。
＂是吗。＂雪瑞查德一笑：＂这种超级英雄电影也拍不出什么高深的东西，也就靠动作特性来撑场面了，哈哈哈。＂
贝迪维尔隐约觉得，说不定雪瑞查德也觉得电影很无聊。只是他没有敢说出口。他不想承认他们浪费了人生中宝贵的两个小时，就为了看这种华而不实的烂片……
最致命的是，这电影还是他挑选的。当斯芬克斯财团的大小姐说她不清楚民间到底是什么情况，约会时该看哪部电影比较适合的时候，贝迪维尔就随大流挑选了普罗大众最欢迎的动作片，也就是这种超级英雄电影来看。结果他现在有点后悔了，与其看这种徒有其表却内容空洞的动作大片，还不如看另外几部虽然冷门但是明显更有韵味的言情片之一。
……现在再来后悔也太迟了。
＂我有点饿了，＂雪瑞查德笑道：＂去喝个下午茶，然后就离开吧？＂
＂当然。＂贝迪维尔心里有点庆幸，谢天谢地终于能解脱了。
他们挑选了一家在电影院附近的茶座来喝下午茶。和世界上很多发达国家的高档茶座一样，这家茶座的店面是半开放式的，门外大概有十来套桌椅整齐地摆放着，占用了店外街道的三分之一。
大型遮阳伞的阴影之下，洁白的金属桌椅在一尘不染的步行街里隐约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可以预见到，在这清朗的好天气下露天喝个下午茶，将会是多么的舒适。
无人机把贝迪维尔点的蜂蜜红茶送来，顺带也把雪瑞查德的拿铁咖啡送来了。还有一个糕点和一杯雪糕摆在他们眼前，看样子相当可口。
好吧，至少是现在，静下心来享受自己的下午茶吧。贝迪维尔如是想道。他呷了一口红茶。
有种……机械的味道。
并不是说茶里有机油什么的。但这红茶里的调味太过生硬了，甜得很＂机械＂，茶味也很＂机械＂。
大概是因为，那是自动系统冲泡出来的红茶，调味都是用程序调出来的，一千杯红茶都是同一个味道，所以＂机械＂。
贝迪维尔又喝了几口，同时暗中叹了口气。也许他不应该对这种东西要求太多。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旁边一名身穿盔甲、背着大剑的精灵女子。她那身银光灿灿的盔甲看起来相当高档，而且上面积累的各种划痕也表明她身经百战。这样一名精灵女子突然出现在这种现代化的大都市里，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奉行＂人类至上主义＂的南非圣民共和国，居然允许这种精灵族的女子全副武装地出现在这种地方，其实也是相当不自然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的身份非常高贵，高贵到连南非政.府都无法禁止她入国，收缴她的武器了。
贝迪维尔很在意。那个精灵族的女子就那样出现在茶座里，安静地喝着咖啡，怎么可能叫人不在意……
也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紧随而来的是一辆车子突然失控撞向路边的护栏，在护栏的阻挡力下咚的一下整个翻侧，在半空打了一百八十度，极其夸张地翻转着撞落在地上，还在一旁的人行道上拖行了数十码。
狼人青年因为惊讶而瞪大眼，紧接着把目光投向若无其事地喝着拿铁的雪瑞查德，以为这是她动过SEELE系统的后果。
雪瑞查德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和那个没关。这是他们自己的系统错误罢了。偶尔还是有的。比如说自动驾驶系统搞错了某个变量，把原本十几公里时速翻了十倍，突然变成上百公里时速。＂
贝迪维尔皱了皱眉。
＂又或者，系统故意的。有些官（哔）员可以改动系统的参数，用来除掉自己不顺眼的人。＂雪瑞查德用更低的音量，幽幽地说。
听得狼人青年背脊发凉。
也就在此时，有人慢慢地从翻转的车子里爬出来，断了一条手和一条脚，浑身血迹。
＂救……救命……！＂那名浸在血泊中的男子呼喊道：＂我儿子……儿子还在车子里！快救他！＂
然而他喊救命的时候，周围的无人机都在闪烁着红光，好像他的话触犯了什么不得了的禁忌。几秒之后，有大量无人机涌来。那不是负责医疗的无人机，反而是闪耀着红灯，响着吵耳的警报，更像是某种警卫无人机。
该不会，那个濒死的男人说了什么不该说违禁词，被盯上了吧？
贝迪维尔的担忧是正确的。
＂苏伦卡先生已多次触犯违禁词，现在开始对之进行逮捕。＂无人机冰冷而残酷地诉说着，开始把那名伤重的男人包围起来。
＂救（哔）命？＂贝迪维尔低声哼了一句，果然，他项圈的干扰系统有所反应，发出哔的一声。
所以＂救命＂是违禁词。这个国家的人民就连救命都不允许喊，一旦喊出这个＂救命＂，就会破坏了这个国家好不容易粉饰出来的太平。
离谱……太离谱了！
贝迪维尔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想站起来打抱不平。可是雪瑞查德却一手抓住贝迪维尔的拳头，制止了他。
＂不要。＂她说：＂鉴于你的……咳咳，身份，你在这里变得太显眼，可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这也太……！＂
＂这个国家的人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甚至觉得他们罪有应得。＂雪狮子少女语气冰冷地说。
是的。她恨不得这个国家的人死绝。这个国家自己用恶政来坑害自己的人民，证明它本身就这么黑暗。这些都是雪瑞查德喜闻乐见的。她当然没有去阻止的理由。
但这也太无情了。
＂对不起，我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狼人青年低声说，拨开了雪瑞查德的手，刚想站起来。
有谁却比他先一步行动了。
那个全副武装的精灵女子突然离席，用极高的速度朝事发现场奔去，用手中大剑一个猛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