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8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四)
某年某月某日，某地。
孩子坐在电视机前，认真地看着电视上播放的节目。
那是一个名为《百万富翁时间（Millionaire Time）》的综艺游戏节目，当时在潘托拉肯这个国家里非常热门。其游戏规则也很简单：参与游戏者只需要不断地回答主持人提出的难题就可以了。
每答对一题，参赛者都有机会获得一笔奖金，而且他获得的奖金将会随着答对题目的多寡而翻十倍，从最初的一个铜币逐渐到十个，一百个，一千个，最终获得一百万个铜币的奖励（折合为一万潘托拉肯金币）。
然而实际上，那些难题都十分难，而且越往后越难。从天文、历史、地理，到人文、化学、数学、外语、生物学……总之题目涵盖世界上多方多面的知识，可谓包罗万象。参赛者想要答对每一题，拿到一百万的最终大奖，是件极其困难的事。
当然，参赛者并不需要把所有的题目答对，他们可以选择中途放弃。放弃的话，就可以把至今为止答对的题目所累积的奖金一口气拿走，获得丰厚的奖励。但如果参赛者不知道放弃，选择继续回答他无法回答的问题，并且答错了的话，他就会失去至今为止累积的全部奖金，血本无归。
是的。只是那么简单的游戏。赢或输，承认自己的无力，见好就收，又或者一次又一次地赌自己的运气。无数的参赛者来了又走了，真正能赢得大奖的又能有几个。
孩子看着这电视节目，看得非常入迷。他每一周都会在同一个时间收看这电视节目，每一期他都会追看。
然而他并不觉得这节目有趣。
＂你又在看这个吗，希洛玛？＂节目快接近尾声的时候，一个女人过来打断了孩子的思绪。那名中年人类女子说话平缓而有力，给人一种文静的、高雅的感觉，但却总带着一种机械般冰冷的质感。
＂嗯。＂虎人少年低声回道，回应得相当冷淡。
＂为什么要看这个，希洛玛？＂女人又问：＂你知道这种电视节目没有任何营养，不管怎么看，你也不会从中得益。＂
＂是的，诺拉。我知道。＂那名叫做希洛玛的少年答道，依旧相当冷淡。
这孩子比谁都聪明，他生来就是被特别地＂调整＂过的。而且他身处于世人难以想象的高端教育环境，年纪轻轻就已经学富五车。电视节目中那些看似超难的问题，对他而言其实只是小菜一碟。
电视里那群自以为很聪明的成年人在那里苦苦思索，为了一个个难题而绞尽脑汁的时候，孩子早就知道了答案。
所以在他眼里，这电视节目其实和作秀没有什么区别。一切都是那样地愚蠢。
是的，电视节目本并不有趣。题目也无聊得很，他随便就能答得出来。但是节目里却依然有什么吸引着他，让他觉得＂有趣＂的。
那就是，[人]。
更准确地说，是人生百态。
聪明的人在装傻，以博取更大的利益；
愚蠢的人在打肿脸充胖子；
自作聪明的人以为自己什么都懂，然后处处碰壁；
贪得无厌的人把一切赌注都压在＂下一次＂上，然后全盘失败，空手而归。
多言的赌徒一无所知，只是斤斤计较自己的得失。
如同那些处处诅咒自己不运的人，如同那些害怕输局而畏首畏尾的人，
他们都是，跳梁小丑。
所以，有趣。
＂地球人真有趣。＂孩子发出如此感叹。
＂是吗。＂女人不带感情地回应：＂但是他们，原始而野蛮。＂
＂原始而野蛮，也正好。＂孩子笑道：＂真想走近他们，好好观察一下啊。＂
而如今，他在这里，而亚瑟王在他面前。
他得以面对面地，观察这些有趣的[人]。
他掌握着决定许多人生死的大权，而对方不得不屈服，陪他玩这个＂游戏＂。
天下间没有比这更好笑，也没有比这，能成为更大的玩笑。
＂该用什么来保证，你不会出一些高深而奇怪的题目，来刁难朕？＂骑士王试着在那不怎么舒服的坚硬的金属座椅上调整了一下坐姿，问道。
＂哦，你放心好了，题目全都是你必然会知道的。＂希洛玛冷笑：＂游戏不讲究公平性，就不叫做游戏了。＂
＂哦？＂亚瑟发出一声哼笑，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怀疑。
＂身为大不列颠的国王，你应该是有权限进入吧，那个被称为[黑历史图书馆]的禁忌之地。＂虎人青年的嘴角狡猾地上扬：＂题目都从那里出，[根据史实]。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不会强迫你。但要是你现在就从这里抽身的话——＂
他指了指上方三个全息影像屏幕，作为恐吓。
＂……出题罢。＂亚瑟王没有继续争辩下去，只想让一切快点完事。
＂那么，第一题：
约六十年前，非洲诸国的联军以国宝被盗之名攻打了索里斯王国。欧洲诸国虽然表面上置身事外，暗地里却也有参与。当时的潘托拉肯，也就是现在的大不列颠，曾经做了什么？
A：出售攻打索里斯王国用的军火，从中牟取暴利。
B：以派遣佣兵的的方式派遣见习骑士们参与战争，从中牟取暴利。
C：派出伪装成海盗的军队掠夺索里斯王宫的海岸线，沿途奸.淫掳掠，抢夺索里斯王宫大量的财宝和奴隶。
D：以上全部都有。
＂
亚瑟王皱了皱眉，刚想回答，希洛玛突然打断道：＂注意你的言辞，国王陛下。不要试图说谎。正确的答案你我都知道，你骗不了谁。＂
＂……D。＂骑士王低声答道。
场下响起了成片的起哄声和议论声，当然这都是效果音，周围实际上并没有观众——不把崔斯坦和伊文算进去的话。
＂答对了，恭喜。＂希洛玛的狞笑越发狂妄：＂看来，作为欧洲列强之首，你们大不列颠并没有少做坏事嘛。你们大不列颠每一个国民如今享受到的富裕，还不是从其他人身上抢掠而来，每一金币，每一份财富，全都滴着血。＂
亚瑟王没有回应，而是板着脸催促道：＂废话少说，继续吧。＂
＂呼。＂希洛玛耸了耸肩，继续问道：＂第二题：
当初的索里斯王国被灭国时，潘托拉肯从索里斯王国的宝藏库中盗走的国宝和神器是什么？
A：回想魔镜 [雷尔瑟菲尔德] 以及 忘却魔镜 [法加瑟菲尔德]。
B：三大传奇龙武：古龙魔剑-法夫纳（Fafnir）、霸斧.翠绿暴风（Sidus de Pallidum）、霸枪.地裂破极（Concussionis）。
C：两把传奇圣剑：圣剑.不悔湖光 以及 圣剑.暴风守护者——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暴风剑。
D：以上全部。
＂
骑士王的眉头皱得不能更深。他逐渐知道希洛玛的意图了。
君子不揭人之短，但希洛玛只是个小人。他就是要把大不列颠（以前的潘托拉肯）作为侵略国（哪怕是间接的）的罪行细数出来，并且，他要亚瑟王亲口把国家犯过这些罪行一一承认。
这哪里是娱乐节目《百万富翁时间》，这是大不列颠的羞辱秀吧！
＂D。＂骑士王冷静地回答道，虽然额角上早已遍布青筋。
然后礼炮响起，大量闪粉和五彩纸屑从天而降，场面极度喜庆。
＂又答对了。国王陛下真是博学啊！＂希洛玛嘲讽道：＂而你们伟大的大不列颠，可真是伟大的强盗之国呢！就连坐镇一国的国宝，其实都是从别人那里抢夺过来的！真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混蛋……）
这样的题目还有足足八题要答完吗？这哪里是答题，这是在对大不列颠和亚瑟王的公开处刑。
＂我们继续吧。＂骑士王耐住性子说。
＂哦？你还想进行下去吗？我是没所谓啦——＂希洛玛继续嚣张地笑：＂第三题：
当索里斯王国被灭国，统治者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时候，你们欧洲列强以及非洲联军，都做了些什么？
A：把健壮的狮人和年幼的孩子抓起来，当做奴隶押走，贩卖。沦为奴隶的人至少有二百万。
B：直接处死肢体残缺、重伤难治的俘虏，用毒杀，用刀剑砍杀，甚至用绞刑架把他们绞死。被残杀的战俘至少六百万。
C：把老弱病残的女人、老人和孩子，全部推进埋骨深坑，在其中浇油，点火，把他们活活烧死。被无情屠杀的平民至少一千万！
D：以！上！全！部！
＂
这个问题让骑士王犹豫了很久，一直都没有开口回答。
＂你放心，这些问题没有时限，我可以等你一辈子。＂希洛玛残忍地哼笑：＂反正赶时间的是你，不是我。＂
＂……D。＂非常不情愿地，亚瑟王低声回答道。
＂是的，D。以上全部！＂虎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做了！你们这群禽兽做了全部！你们直接处死已经投降了战俘，不管他们怎么哭喊求救都无动于衷！
你们把老人和孩子推进深坑，火上浇油，让他们在尸体堆中挣扎，互相把对方压死踩死，并且最后让他们在烈火中痛苦地死去！
你们是魔鬼！你们人类才是真正的魔鬼！
在做了这一切之后，你特喵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我们残杀你们？
[神之怒]的光芒在一瞬间就可以把你们的国度毁灭，你们甚至没有机会感受到痛苦！
但那些在火坑之中挣扎的女人、老人和孩子们呢？！他们可是在极度痛苦之中一点点变得绝望，在极度绝望之中挣扎着死去的！
你们人类都该死，你知道吗？＂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这样。＂骑士王辩解道：＂被你们用[神之怒]炮击的城市里，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他们什么错事都没做过，却被你们牵连了。＂
＂不，他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你们所谓的[文明]，全都是靠烧杀抢掠他人而发展起来的，滴着血的文明。＂希洛玛怒目圆瞪着亚瑟王：＂仅仅是在那样的[文明社会]之中生活，享受着那份文明，以及它带来的一切福利，你们就担负着同等的罪孽。你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朕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骑士王却冷静地回答。
＂很好。脸皮够厚，有侵略者的嘴脸了。＂希洛玛轻蔑地哼笑：＂那么继续。第四题——啊，我喜欢这个问题：
伟大的天位骑士，曾经是黄金骑士的乌瑟.潘托拉肯，也就是亚瑟王的父亲，他在年轻时曾做过什么不可饶恕之事？
A：他在侵略索里斯王国的战争中，曾经一个人毁灭了三个村庄，村内毫无抵抗力的村民都被屠杀殆尽，哪怕他们哭求着饶命。
B：他和他带领的部队强.暴了村里总计七十二名狮人族的少女。先。奸。后。杀！
C：他对败给他的狮人族士兵们进行残忍的虐杀，逐一砍掉战俘们的手臂和双脚，割掉他们的舌头和耳朵，刺瞎他们的双眼，把他们身上的血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烤着吃，直到这些战俘失血死亡为止。
D：——以上全部！
＂
这个问题一出，就连亚瑟王都愣定住了。
＂回答我啊，骑士王陛下。＂希洛玛的眼中有仇恨的烈火在燃烧：＂快让世人知道，你的父亲到底是怎样一个禽兽和怪物！你们高洁的骑士信条在战争中不通用吗？因为对手不是人类就不通用吗？
还是说，你们只是嘴里自夸有多高尚，到头来却卑鄙凶残的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