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8章 崩坏之于星穹 (九十四)
伊奥这对准敌人后脑勺的一击，又快又出其不意，可以说是能定胜负的一击了。
[蛇咬]虽然可以让身体柔软度大幅提高，让身体的关节朝不可思议的方向扭曲，从无法预测的死角攻向敌人。但它又一个致命的缺点，它的打击力度会大幅减弱。
它完全依靠挥剑时的惯性以及韧带的牵引作用，而不是正常的肌肉和骨头驱动，也就是说利用臂骨的杠杆原理产生的威力也完全没有了。
本来，[蛇咬]是配合匕首或者光剑来攻击的技巧。[蛇咬]的斩击威力很低，但是配合淬了致命剧毒的匕首来用，只需要在敌人身上划破一个小伤口就足以杀伤对手。光剑也是类似的原理，光剑本身就和塑料玩具般轻，即使不花很大的力气去挥舞，也能轻松斩杀敌人。
而现在，伊奥手拿的是训练用的木剑。这个木剑钝重无锋，自然不可能通过＂敲击＂来造成像样的伤害。那么唯一能用它来决定胜负的方法，就是敲打敌人的要害。
人体的要害有许多处，心脏也好肝脏也好，喉咙也好肾脏也好，没有一定锋利度的武器是无法穿透人体，攻击到这些部位的。那么唯一能用＂威力不怎么打的钝击＂攻击到的要害，就是脑袋了——更准确地说，是太阳穴和后脑勺。头部前方还有厚重的脑壳在保护脑子，往那个位置钝击也不一定能让人脑震荡。
咚。
然而木剑的一击居然被挡下来了。佩恩一剑打空，及时地收剑，然后让木剑沿着自己脖子的方向扫去，两把木剑就在半途相互交汇。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佩恩顺势一脚提出，把本来就用怪异的姿势扭曲身体，根本站不稳的红狼少年踹飞。
伊奥在落地之前让身体脱臼的关节重新合并上，保护自己免受更进一步的损伤。然后他才落地，在地面上滚出去好远一段距离。
没错。伊奥瞄准佩恩的后脑勺攻击，这种事情佩恩当然也能预料到。他甚至早就知道伊奥的[蛇咬]只能通过击打头部来对他造成重大伤害，所以从一开始就防范着头部可能受到的攻击。
死神佩恩混了十几年的黑道，和无数穷凶极恶之人舍命厮杀过。比伊奥凶残和不要命的家伙比比皆是，如今这种程度的对打与之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不过，称赞你一下吧。＂杀手哼道：＂如果你手上拿的是轻巧又锋利的武器，或者是淬毒的武器，现在说不定就是你赢了。＂
＂那…可真是…谢谢你。＂伊奥震颤着勉强爬起，却还是嘴硬。
＂但你就靠这点小技巧，也依然没资格去亚特兰提斯。亚特兰提斯的怪物有多凶残，杀人的机关有多凶险，没有人知道。你的技巧都是对人用的暗杀技巧，能用在那种地方吗？＂
伊奥没有回答。
＂果然还是把你双腿敲断，让你短期内没法行动吧。也正好断了你去亚特兰提斯的念头。＂死神佩恩重新举剑摆出架势：＂你最好能拿出点什么新招来说服我。不然你的腿是断定了！＂
＂喂喂，差不多得了吧？＂一直在旁观的角斗士贝雷尔德，忍不住打断道：＂你不带这小鬼去亚特兰提斯就算了。没必要恶毒到故意打断他的腿吧？＂
＂这小子的意气我见识过了。像他这样顽固的人，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去达成自己想达成之事吧。＂佩恩哼道：＂我懂。因为我和他一样，是个顽固的家伙。
我知道，我不带他去亚特兰提斯，这小子肯定也会找到门路去。而且对他这种人来说，在大不列颠抢一艘船，应该不是难事。
你是想我现在就放任他不管，然后让这小子在没有人看管的状态下，偷偷去送死吗？
你应该和我一样清楚，放任这小子去亚特兰提斯，他必死无疑！＂
于是，贝雷尔德无话可说。
带伊奥到亚特兰提斯去，本来就很离谱。不过即使不带这小子去，红狼少年绝对会想到办法溜出去的。那只是迟早的事。那家伙是打斗时故意让自己身体关节脱臼的亡命之徒，这样的家伙立意去做什么，就一定会去做。
＂好……敲断他的腿吧。＂贝雷尔德不得不赞同道：＂断得利落些，别让这小子伤势痊愈之后成瘸子了。＂
＂光头大叔！＂＂你有没搞错！你们有没搞错！＂凯特和皮埃尔一起吐槽道。
＂但事实确实如此。＂贝雷尔德闷声道：＂现实是很残酷的。亚特兰提斯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些小鬼应该去的地方，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与其带小狼去送死，或者放任他自己去送死，还不如敲断他的双腿，让他老实下来了。＂
＂你们简直不可理喻！＂皮埃尔转而向欧琳恳求道：＂欧琳阿姨，拜托帮帮伊奥哥哥，别让老爸把他的双腿敲断啊！＂
＂这事我不插手可以吗？＂欧琳露出尴尬的笑：＂我倒是可以在他双腿断了之后帮他治疗，减轻他的痛楚。尽管如此，他在一星期内应该没办法站起来走路吧。＂
＂怎么连欧琳阿姨都这样啊！＂皮埃尔生气地嘟起嘴。
＂大人的世界，你们小孩子不懂啦。＂欧琳半开玩笑地说。
＂你们……开什么玩笑！＂伊奥咧嘴露出一副凶恶相：＂我还没输呢！别擅自判别人输了，还想敲断我的腿！＂
＂哦？＂佩恩冷笑，装出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样子，却突然朝红狼少年急速冲刺！
咚！两剑相碰，这凌厉的一击被伊奥挡下了。
明知道自己双腿会被对手瞄准来攻击，伊奥自然会着重防护双腿的。这样一来，他防守反而变得轻松了一些。
然而不——刚刚一击完结，佩恩就一脚踹向伊奥的手肘，瞄准红狼少年的手臂来攻击。
别以为他真的只打算敲断伊奥的腿。打断两条手臂也是可以的，只要让伊奥受到无法行动的重创，一段时间内没法去亚特兰提斯就可以了。
伊奥的右臂从手肘的位置开始以极其不自然的方向扭曲，很明显是脱臼了。
可是，没有打中的实感。杀手发现这一击在击中之前，红狼少年就主动让自己的手肘脱臼，借此来化解冲击。[蛇咬]居然还能这样使用。
伊奥无视了脱臼中的右臂，用左臂牵动起木剑向佩恩刺来，对准了佩恩的挡下。这一击虽然十分卑鄙，但关键时刻再卑鄙也不为过！
＂没那么容易。＂原本一脚踹出的佩恩膝盖一弯，脚就顺势踩在伊奥的木剑上，强行把那木剑往地上压去。同时他对准了伊奥的脑袋直接来了一头槌，猛烈的头槌直接把红狼少年又一次撞飞！
＂呜……＂等伊奥爬起来，佩恩再一次追打上去，举剑就对准红狼少年的双腿猛劈。他是铁了心想打断伊奥的两条腿……至少打断其中一条，让伊奥没法去亚特兰提斯！
红狼少年举剑硬抗，两把木剑再一次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原本应该很坚固的木剑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然而，太绝望了。不管怎么做都打不赢这家伙。而且已经拿不出什么新招了。
（可恶。）
伊奥留下了悔恨的泪水，打算最后一搏，冲上去和对手拼杀个你死我活。即使明知道自己的双腿会被敲断也没所谓，死缠烂打，至少要打中对手几剑。
然而——
＂确实，差不多得了。＂赛内泽尔房东忽如发话。
老人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却有一种可以直接传达到人心里的特殊力量。所有人都被房东的话震慑住了，注意力转移到老人身上。
＂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还真是奇怪。说是为了这孩子好，却要打断他的腿。为了防止他自取灭亡，就想方设法阻止他前进。[这是为了你好]——成年人总是以这种借口来要挟孩子们。表面上是为他们好，是一种体贴。实际上这不就是单方面施加在对方身上的傲慢嘛。你们应该以之为耻，不要以之为荣。＂
死神佩恩皱着眉，转过来瞪着赛内泽尔房东：＂老头子，不要碍事。你真的以为放任这小子去亚特兰提斯送死，是一件好事吗？＂
＂所以说你们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不懂。＂老头哼笑道：＂我们那个时代的人，根本就没有余力去管小孩们，都是放任小鬼们自生自灭，让他们擅自长大。反正啊，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小鬼，哪怕你再怎么去照料他们，他们最终都会成为短命鬼。＂
赛内泽尔房东把头转过来，看着红狼少年：＂你又如何呢，小狼？你想去亚特兰提斯干什么？单纯只是为了[报恩]，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去吗？
有否想过，力量不足的自己连报恩都做不到，只是平白死去？
你想要帮助的那个人，会因为你的到来而高兴吗？
他又是否会，因为你白白牺牲了性命而伤心？＂
房东连续的发问，问得伊奥哑口无言。
尽管如此，几秒之后，红狼少年还是一边哭一边答道：＂我不管。我只是想要再见到伊莱恩大哥哥而已。
我好害怕。我害怕他就这样一去不返。而且他有很大的概率确实会一去不返。
我不要就这样和他永别。不是以这种形式——不是用我最坏的一面去跟他告别！
天啊，那时候的我就像个不懂事的臭小鬼！我任性地、蛮不讲理地、顽固地缠着大哥哥，要他带我去亚特兰提斯！我惹伊莱恩大哥生气了，他说我不乖！
我才不想这个成为我们之间最后的回忆！绝对不可以！＂
＂是吗。＂听完伊奥的哭诉，赛内泽尔房东从裤袋里取出一个东西：＂你的理由是充分的。很愚蠢，但理由至少是充分的。那么，就随你的便吧。去追求你想追求的东西就好。＂
他把手中那个东西丢了出去，丢到红狼少年伊奥的脚边。
那是一颗乳白色的晶石，它在发着圣洁的白色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