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
进度还是太快了。
陈晨也不知道程剑科技是开了还是怎么着，干活太迅速了。
对于项目的挑剔其实已经阻挡不了他们的脚步了。
如今之计，只有把锅甩出去。
监管！
对，就是监管。
峰回路转，陈晨算是松了一口气。
主观已经限制不了程淼，因为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太强了。
但客观不一样。
你再努力，你能努别人的力吗？
陈晨装作愁的不行，言语中充满了不甘。
“这次程剑科技没毛病，活儿干的太好了。”
“我个人向设计团队表示崇高的敬意。”
“但！”
“一个产业的发展，不是一家公司或者一个人的事情。”
“唉……我们的监管太拉垮了！”
陈晨无力的叹气，让程淼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问题小老板之前说过。
程淼也能完全理解。
车早好了，路没修好。
也是个事儿。
无论是飞行汽车还是无人机，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生产力。
而是一个新兴行业的迅猛发展，导致包括基础建设之内的各种因素产生了脱节。
照目前的金进度饱受预计。
程淼有信心把这辆车在两年之内干出来。
但空域规划、飞行法规之类的配套设施两年之内肯定下不来。
这一点是有前车之鉴的。
无人机行业发展了这么多年，连一套成体系的法规都没有审批下来。
低空飞行方面的规则还都只是各种试运行的管理办法凑活着用。
无人机尚且如此，更别说飞行汽车了。
后者要比前者复杂多了。
不光牵扯到空域，还有路权，以及停车场之类的基础设施规划。
这倒也不能怪监管部门不干事。
只能说生产力的发展太快了，监管也有心无力。
低空经济是一个极其庞大的体系。
牵一发而动全身。
空域、路面交通、基础设等等。
牵扯到的都是大层面的法规和建设。
这些配套设施要想成熟，必须经过多维度的试验和磋商，不可能一蹴而就。
陈晨长叹一口气：“咱现在就说最简单的，假如飞行汽车出了事故，算是空难还是交通事故？”
“……”
“用户要上牌，是去航空管理局还是车管所？”
“……”
“用户算是飞行员，还是驾驶员？”
“……”
程淼和魏修三缄其口。
没法回答。
这些问题都算是哲学问题了。
看似简单，论证起来很难。
要知道，上面为了小电驴算机动车还是非机动车都讨论了很久才出结果。
更别说这种似是而非的问题了。
程淼甚至觉得技术上的难题都不如这些问题难。
她有些沮丧道：“可是这会浪费好长的时间。”
陈晨摊手：“没办法，有些事情就得要耐着性子，毕竟我们是企业。”
“现在你把车造出来，没法上路，就摆在大厅里让人看。”
“逻辑会变得很弱，甚至有可能破裂。”
程淼点点头：“我理解。”
这可能是小老板最大的担忧吧。
车子先造出来，然后等待法规落地。
和法规先落地，车子再造出来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车子先造出来，用户只看不买。
心说你搞的再牛逼有什么用？
还不是飞不了？
商业价值大大降低。
如果法规先落地，车子再应声落地。
用户可以第一时间下单，第一时间使用，价值不但不会降低，反而会奇货可居。
这是战略决策的问题。
如果程淼仅仅是一个总工，只管技术，她自然不用考虑这方面。
但她现在也是总揽大权的一把手，不得不考虑。
“我明白了，小老板，我会把目光放长远一些的。”
看到程淼没有抵触，陈晨才松了一口气：“明白就好，你们不要灰心，还是把心沉下来。”
“这个方案就很好，在这段时间，你们尽量把这个方案搞完善一些。”
“至于上面，我会想办法推进，催一催的。”
程淼：“也只有这样了。”
能理解。
小老板大概也是着急的。
飞行汽车只是一方面。
无人机才是晨盾真正的主业。
可就算是无人机领域，操作资质、空域管理这些基础支持还是有很大的空白。
得到有先后，至少得排队。
可能要等上面把无人机的事情玩明白了，才会逐渐的考虑飞行汽车的问题。
“程总，你这么想，其实不是世界落后了，是你们太快了。”魏修不痛不痒的灌着鸡汤。
程淼也不买账：“我只是想把手头的工作做好而已。”
陈晨立刻认可：“很好，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你现在不要给自己压力，别担心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享受工作，享受生活就好。”
听到这话，魏修立刻见缝插针：“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一次，我从程总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陈晨抬起头，心说有你什么事？
“你要作什么妖？”
“作妖可还行？我只是在学习先进的生产方式。”
陈晨和程淼都洗耳恭听。
魏修解释道：“你看人程总，没有deadline催，没有绩效考核，反而工作效率提高了。”
“我觉得这就是启示，用在我身上也是一样的。”
“小老板，快递航母的事情，我觉得用这种方法也比较好。”
陈晨满是戒备：“哪种方法？”
“就是这种没有工期，没有绩效考核的工作方法。”
临阳作为晨盾系重要的零部件生产基地，这次承担了船厂很多基础的产业链。
全都是魏修在负责。
小老板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要求保证好船厂的所有基础物料，务必不能拖延工期。
魏修觉得亚历山大，所以借着这个机会，想给自己讨还一些余地。
可他一撅屁股，陈晨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你做梦。”陈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啊？程总他们都能宽宽松松搞研发，到我这凭什么不行？”
陈晨懒得解释：“因为你不是程总。”
好家伙。
飞行汽车没有绩效压制，是因为他不在乎。
这个项目砸手里，陈晨也不会眨眼。
可快递航母不一样，这是他许久以来憋出的最大一坨，就指望这个给洋娃娃惊喜呢。
一点都不能耽搁。
“魏修，话我给你放这儿，快递航母下水时间是定死了的，迟一秒钟你提头来见。”
“…………”
魏修无言，心说这也太双标了。
不过程淼倒是又学到了一招。
她觉得这也是小老板的驭人之术——因材施教。
根据手下干将的性格，选择不同的管理方式。
魏总的能力没的说，但从底层拼上来的他总有些花花肠子。
不赶着走，无法发挥最大的效率。
程剑科技这边大多都是科班出身，怀有崇高的理想，心比天大命比纸薄，所以不用拿鞭子赶着走，而是需要细心呵护。
想到这儿，她有些自叹不如。
小老板身上这些小手段，且得学呢。
从会所出来，程淼一刻也不敢停歇，直奔机场搭上了前往羊城的飞机。
在那里，背后金主金慕妍也在等着她的回报。
魏修则没有那么着急，跟着陈晨晃悠到了顺风二期产业园。
“小老板，程淼也挺天真的吼。”
陈晨瘪嘴：“这就开始蛐蛐人家了？憋坏了给你？”
“蛐蛐别人又不犯法，我也觉得他们项目搞挺好，但就是立意有些脱离实际了。”
魏修听程淼回报工作的时候心里也在低估。
事实上。
他不在这个项目里具体操作，反而能跟清楚的看到一些弊端。
“飞行汽车乍听之下没毛病。”
“仔细一向，不足有很多。”
“生产力感觉很过剩的样子。”
魏修感觉不值当折腾的。
就像手机一样。
现在是个厂家，都在卷cpu、gpu这些参数。
可对于普通用户来说，他们更本不关心。
能玩游，能照相就好。
这些最基础的功能，市面上所有的手机都能涵盖，谁在乎你的芯片是什么规格的？
等量代换。
代步工具，最重要的是代步。
滴滴也好，私家车也好，地铁也好。
都能把乘客运送到目的地。
二十公里的路程，大家花费的时间都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
现在来一个飞行汽车。
无论怎么折腾，时间总得十来分钟吧？
有什么差别？
“这些事儿我能想明白，上面也一定能想明白。”
“你们在等低空飞行的监管法规出来，可我觉得这玩意儿不一定出得来。”
“至少要等自动驾驶和无人机玩明白了，才能有眉目。”
“所以程淼大妹子等的，可能是一个遥遥无期。”
陈晨没有回复，只是径直的走进了办公大楼里。
遥遥无期？
遥遥无期才是最好的。
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承诺，就是摇摇无期。
我一定回来，但什么时候我不保证。
这种可太适合金慕妍了。
飞行汽车一定会赚钱，但我不确定什么时候会赚。
画饼一时爽，一直画饼一直爽。
“小老板，您回来了！”
两人刚刚走出电梯，秦霜迎面而来。
“有位客人，已经等您很久了。”
陈晨微微皱眉，心说我也没老年痴呆啊。
他记得今天没有其他的事情，所以才约了程淼出去。
“谁啊？”
“人家也不明说，只说是你的老朋友。”
……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自动门打开，陈晨以为自己的公司遭火灾了。
烟雾弥散几秒钟，陈晨才看清楚来人。
“孙主任，我天，今年人大不给批军费了？”
孙长兴站起身：“别乌鸦嘴，今年军费还行。”
“那你这么抽？肺不要了？”
“害，我那肺要不要两可。”
孙长兴杵灭手里的烟蒂，和陈晨魏修一一握手。
也不知怎么的。
孙长兴一到晨盾，就有种回家了的感觉，所以也没有抬拘束。
跟他一起来的小助理几次三番的劝他少抽点，孙长兴也不在乎。
“孙主任今天怎么没穿军装？”陈晨注意到了他的装束。
“因为来找你有一半算是私事，所以不想太招摇过市。”
“嗷，怎么了？”
陈晨来到座位上，心里的弦还是紧绷的。
私事公事，反正没好事儿。
孙长兴是那种把油漆桶焊在身上的人。
这也就是来晨盾，但凡他去的是一期顺风，卫筱都不一定能让他进门的。
“也没啥大事，国外有个叫MBIB的你知道吧？”
陈晨心里一紧：“知道。”
“知道就好。”
孙长兴转头从助理手里接过一张照片。
“这个是他们最新发布的概念车型，叫什么Air3Benz，你怎么看？”
孙长兴将照片放在桌子上。
没等陈晨说话，魏修抢先说道：“三蹦子加个壳？”
“魏总形容的很好，我们也是一样的看法，但他们非说这是飞行汽车。”孙长兴看起来也有点嫌弃。
陈晨看着那张略显抽象的招聘，心里慢慢竖起大拇指。
毛云很上道！
这个概念车很开门。
先不管这款车的造型，毛云首先抓住了北美市场的痛点。
那边画饼搞ppt的人太多了。
不光是硅谷搞科创的公司画饼，甚至连国内符号跑过去也跟着画。
每一个人都嚷嚷着要造车，但每一个能造出来的。
北美市场苦画饼久矣。
这个时候毛云去那边创业，画那些不切实际的饼，看起来造型很科幻的概念车，效果不怎么滴。
反而是这种造型比较接地气，一眼就能看到量产的车，才有活路。
“咱先不说设计的怎么样，这个车很实用。”陈晨表示了肯定。
这让魏修有些吃惊：“不是吧小老板？这你都看得上？就这种，我上我也行。”
“情况不一样，这车一看就是奔着量产去的。”
“轻量化车身，材料几乎没有阻碍。”
“多组旋翼架构，升力和稳定性完全有保证。”
“哪怕鹰酱的生产力再弱，这个车也一定能见到量产的模型。”
“很开门。”
听到这话，孙长兴佩服的只鼓掌。
陈晨的分析，和上级的分析一模一样。
Air3Benz要啥啥没有，但唯一一点好处，就是可以现在就飞。
“要不说我第一时间来找你呢，我早就跟领导说过，没人比陈晨更懂带旋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