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终于回过味来，为时已晚。
收了数不清的好处，心中再记恨，总也没法明着给下绊子。
成年人的施舍，总也掺杂着利益关系……付出一分，终归想在别处拿回五厘。
大公无私者，毕竟是少数。
更何况充满市侩气息的牧阳，向来不肯吃亏……
宁王无奈言道：“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牧阳灿烂一笑，兴奋地打了个响指：
“修为借给我，就是莫大的帮助了。”
“倒不如……你接受我的褫夺，咱们合二为一……”
“……”
宁王的如意算盘，隔着十万八千里也能清晰听闻。
将躯体献给他，跟刘皇叔借荆州一个效果……莫想再拿回主导权。
以后他便是宁王了。
天选之子把舞台让给野心家，门儿都没有！
宁王见计不成，笑道：“只要你保证每年纳贡，再帮朕建座行宫……修为借给你，倒也不是难事。”
牧阳眼睛一亮，食指在空中摇摆：“你啊……还真是个整活的天才。”
“答不答应？”
“答应了。”
宁王揽着王妃腰肢，柔声道：“爱妃，咱们很快就能回宫了。”
识海中成全宁王的皇帝梦，于牧阳并无亏损。
以堕天造化借宁王的魂灵之力，最高可使修为短暂迈入自在境。
闯荡堪称邪门的玲珑界，保不准能救多少性命。
横竖不亏……
轩辕轻羽待牧阳睁开眼，递给他一枚湛蓝色须弥戒指。
脸颊上的绯红，不禁令人心旌动摇。
戒指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其中存贮的海量宝器……
牧阳与宁王之间，只讲利益，不谈感情……和心属的轩辕轻羽，则是完全相反。
只谈感情，不讲利益。
轩辕轻羽送至圣女宫正门，目送少年离去。
秀儿双手扯嘴角，做了个得胜般的鬼脸。
轩辕轻羽嗔道：“秀儿，莫要取笑他。”
“姊姊爱上他喽，姊姊爱上他喽……”秀儿边跑边喊。
轩辕轻羽望向远方，那里的云朵，化作了少年模样……
……
牧阳借了宁王些许力量，踏进天阶最低的隐龙境。
丹田盘旋一条蚯蚓大小的半透明游龙，便是明证。
可轻身御剑，辟谷修行。
若说真元境代表踏入修仙路途，迈入隐龙境，则是褪去凡俗，开始接近仙道的起始……
湛蓝光芒闪烁，一面定位罗盘出现在掌握之中。
金点代表自身，蓝色光点标注出此行目的地“云梦泽”。
由天道山往西南而行，空气湿度进一步提升，地表水脉纵横交错。
气温也略高了些。
以前世地理知识考究，大抵是从地处暖温带的上京，几经辗转周折，来到雨水丰盈的亚热带。
精致娟秀的木质牌楼沿溪流而建，前日与冷清燕见上京美景时的画面，悄然浮现于脑海。
可惜……她只是轩辕轻羽用云山雾海里的净水捏出的人偶……
好在情感没有错付，而是借此俘获天道山圣女芳心，也算得丢芝麻捡西瓜的美事。
正自遐想之际，突然一阵邪气上冲！
得亏惊鸿比当日御剑师的锈铁剑质量强百倍，否则又得坠剑。
当即稳住身形，曲膝弯身，剑尖斜指向下。
环绕邪气，螺旋降落。
悄然跳到地面，弯下身子，抬眼望向远方。
一株树龄足有数千年的老榕树，板状根须突破石面，牢牢保护树身。
枝条如巨蟒，缓慢裹缠湛蓝能量点。
蒲扇大小的树叶，在识海中泛溢腐蚀性黑雾……食人花的特性，化作榕树精夺取精魄的手段。
识海中一片暗红色……
这棵修炼数千年的榕树，修为接近于灵族修士的纵横境。
隐约触及圣境门槛。
随风摇摆的枝叶，像是巨魔殷红的头发。
飘浮在空气中的淡薄血腥味，长年累月不散……一只送信的灰雀鹰，被浓郁邪气冲撞，陷入晕厥，垂直落入茂密枝叶。
不过须臾，被带有强劲腐蚀力的叶片融为血水，被枝干所吸收。
咔哒！
暗金打造的信筒，穿过枝叶间的缝隙，掉落在石面。
定睛一瞧，发现树底下的污泥中，混杂着诸多来自陨落者的战利品。
“这棵老榕树，也是作恶多端……”牧阳心下呢喃。
目今已在云梦泽地界。
依照大乾律法，若非阴阳家邀约，其余流派修士不可在此地出手。
巨子法明的犹豫，与眼前参天邪树重合，勾勒出黑暗的影子。
牧阳越深入了解大乾仙朝，越觉头皮发麻。
一座弥天亘地的高大建筑，从上到下生满了蛀虫……想要修缮，已是痴人说梦。
分出一缕神思，前去识海与宁王洽谈。
宁王正在得意处，顾不得挤兑牧阳，爽快借给他力量。
识海中氤氲磅礴因果之力，沿神华经脉络，将真气渡进丹田。
在真元气旋外围，笼罩一层凝练气脉。
其中有两条青色巨龙盘旋，时有龙吟之声。
此乃纵横境显著特征。
牧阳站直身子，手中湛蓝光芒一闪。
惊鸿剑落入掌握。
闭上双眼，意与剑合。
识海中的一片暗红……最浓郁之处变得格外清晰。
陡然睁开眼睛，精光绽放。
这还是牧阳穿越之后，第一次以半步圣境的修为，体悟从纪和处斩获的苍穹剑诀。
身形变得虚幻，与剑意融为一体……
长剑划破空间，带着浩瀚如海的气劲，瞬息来到榕树下。
万剑归一。
苍穹飞剑！
刺棱……
轻响声中，森寒剑气贯通比山石更硬的树身。
“啊！”
牧阳一声断喝，万千剑气爆发。
枝叶痛苦扭曲中，被斩为了齑粉。
暗红血液通过无数切口，哗啦啦向外流淌……榕树精气外泄，树身迅速枯萎。
呼吸之间，迎来了命数的终结。
牧阳左手二指并拢，抹过惊鸿剑身。
蓦然涌现一阵发自心底的狂喜。
兴奋的不是初次施展剑道的牧阳，而是斩碎树精的惊鸿剑。
轻弹剑身。
嗡~
牧阳看向平躺在地面，未被剑气所伤的雄壮男子。
心中少有同情，更多则是鄙夷。
牧阳并没有捕捉到榕树精的技能。
他没有深究这件事，也并不在意。
一段绵延了数千年的风雨史，化作似若与生俱来的信息。
昏迷中的男子因厌世而来，主动向榕树精献祭躯体与灵魂……
晦暗无道的云梦泽，乱象以求死之人，向牧阳铺展开来。
喂男子服下丹药，看向天清气朗的远方。
这一趟，该出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