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庭洲听说过,他有个捡回来的妹妹,当小公主一样养着。
那天之后,他跟沈聿走得更近了,去沈家的次数也多起来。
兴许是因为第一次的乌龙,她每次看见他都有点不好意思,沈聿让她叫人,她就乖乖地叫“庭洲哥”。
叫沈聿就是“哥哥”,带着波浪号,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她对他一点都不热络,打完招呼就跑,有多远就躲多远。沈聿有事走开,她才会硬着头皮搬出棋盘陪他打发时间。
贺庭洲骨子里并没有绅士风度这种东西,逗她很有意思,看她从信心满满到蔫了吧唧也很有意思。
她看着娇气,其实是个很有韧力的人,起初跟他较劲,攥着劲想赢他一局,输多了就恼羞成怒想收起棋盘。但被他一激,又抿着唇把棋盘摆好,不肯认输。
她进步倒是神速,水平突飞猛进,就是藏不住事,每次觉得自己有杀招了就先偷瞄他。
贺庭洲从来没耐性陪菜鸟玩游戏,教他国际象棋的老师在连输他三局之后就被告知不用再来了。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隔三岔五跑到沈家陪她下毫无悬念的棋局,当然不是因为好玩。
只要有沈聿在场,她就像小尾巴一样跟在沈聿后面,“哥哥”、“哥哥”……仿佛眼里只看得到他。
贺庭洲不是一个迟钝的人,相反,他敏锐至极。
朋友当宝贝的妹妹,他不消遣,觉得好玩便逗一逗,知道她心里装着沈聿,便没兴趣。
他没再去过沈家,偶尔她会跟着沈聿来聚会,见到他也只是礼貌地叫一声“庭洲哥”,再没有第二句话,反倒不如跟岳子封他们亲近。
她参加游泳比赛,沈家给所有亲朋好友都送了门票,岳子封他们要去捧场,问贺庭洲要不要一起。
他不感兴趣地回:“再说。”
比赛当天他去了。也许是因为那个下午正好闲来无事,也许是因为她在泳池中熠熠生光的样子在贺庭洲心里种下过一颗种子。
她赢得了比赛,赢得了所有摄像机和观众的偏爱。她是一条属水的美人鱼。
美人鱼上了岸,欣喜若狂地扑到沈聿的怀抱里。
赛后的庆功宴贺庭洲没去,后来他没怎么见过她。那年夏天她喜欢沈聿的秘密被曝光,因此被宋沈两家瞒着沈聿送出国。
岳子封他们一致认为这是宋乐颜使坏造谣污蔑,提起她伤心不肯回国都语带惋惜。 此类话题贺庭洲从不参与。
她找到云盾来,不在贺庭洲的预料内,更不在计划之内。
液氢无人机的技术是他看中,交给底下的人去办,如此小的项目还不够格过他这。她求到他这来,贺庭洲冷血心肠,没打算为她开恩典。
可是她眼睛一湿,贺庭洲好像又被那淡蓝色的水扑了一身。
他们的交集忽然多了起来。
她比五年前成熟了很多,内敛了很多,天真爱笑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没有笑容的苦瓜。同时长出了锋利的牙齿,偶尔急了会咬人。
别人眼里的霜序是一只乖顺的高贵的猫,他却最喜欢看她露出凶巴巴的小虎牙。
他喜欢被她冒犯。
但她还是像五年前一样围着沈聿打转,眼里心里都只装得下沈聿一个人,为沈聿黯然神伤,为沈聿委曲求全。
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始终是她故事里的观众。
贺庭洲没兴趣去强扭一颗苦瓜,虽然这颗苦瓜很水灵。她的眼睛不在他身上,再漂亮也不属于他。
他冷眼旁观,不打算入局,但总是在局的边缘徘徊。
带她吃面,冒雨上山陪她在山洞里躲雨,飞去霖城参加一场无关紧要的峰会……她要找一个假男友做挡箭牌,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他自降身价去给人做挡箭牌,没想到会被拒绝,他就知道不该去强扭这颗苦瓜。
他消失在她面前,苦瓜又自己找上门来。
贺庭洲清楚她是为沈长远而来,清楚她只是需要利用他,清楚她的献身是对沈聿的报恩,他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一个没有灵魂的NPC,就算是坨大便她也会咬咬牙亲上来。
贺庭洲没兴趣出演大便。
他有很多理由拒绝,他有机会拒绝,他想拒绝就能拒绝,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事。
可第二天他还是找到她,答应了她的交易。
第一眼就心动的人,怎会甘心没有故事发生?
霜序彻彻底底地怔住,她没想到贺庭洲对她的喜欢开始得那么早,早在她从来不知道的时刻。
那个险些被她遗忘的小小乌龙,那些她迫不及待想要逃避的棋局,原来那时候他喜欢着她?
“你……”
她的心脏被一种酸涩而满溢的情绪击倒了,在她满心满眼看着沈聿的时候,从来没有注意过,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
她鼻腔有点酸,又有一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拥有一座宝藏般的惊喜,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对我一见钟情吗?”
贺庭洲在她鼻尖吻了一下,温热气息里尽是缠绵的爱意。
“小公主,我爱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