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这张桌子吗?”

那双黑眸透出阴沉的狠戾,这种感觉郑祖叶再熟悉不过,十几年前贺庭洲差点掐死他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他来不及说话,贺庭洲抓着他的头用力砸到桌子上。

砰——地一声巨响,郑祖叶脑浆都在震荡,眼前好一会都是花的:“我操你妈的贺庭洲!”

他话音未落,贺庭洲抓着他的头再次砸向桌子。

额头有一股热流流下来,带着血腥味流了满脸,郑祖叶半张脸都肿了,眼睛被血糊得只剩下一条缝。

他抗争的力气在变弱,手胡乱摸了几下,摸到贺庭洲扔在桌子上的那把刀,往后一划。

贺庭洲侧头躲开,夺下刀,压到郑祖叶颈侧的大动脉上,鲜血几乎是在瞬间迸出来。

那力道不是胁迫,他是真的想弄死郑祖叶。

霜序急忙叫了一声:“贺庭洲!”

笼罩在他瞳孔上的沉郁这才慢慢退下去,停顿片刻,将刀从郑祖叶的脖颈上拿开了。

贺庭洲脱下外套擦了擦手上的血,皱着眉将衣服丢开,这才走向霜序,手心捧住她的脸,动作里带着一分微不可察的颤抖,嗓音也是哑涩的:“没事了,别怕。”

霜序把脸埋到他肩上,直到这会松了劲,情绪才像潮水一样反扑回来。

“我不怕。”她抱住他,“贺庭洲,你也别怕。”

她不是对面前二十九岁的贺庭洲说,是对他身体里那个、从未从六岁那年的噩梦中走出来的贺庭洲说。

她心疼得无以复加,眼泪很快就将贺庭洲的衣服浸湿透了,热意灼烫着他的胸口。

贺庭洲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她发心。

*

医院。

霜序脖子上的伤口很浅,是刀刃离得太近割出来的,上了药贴上纱布就没什么大碍。

倒是贺庭洲,他手臂上被划的伤口深度超过6mm,需要缝针。黑色不衬衣不显色,到医院霜序才发现他半条袖子都浸着血。

做完缝合后,贺庭洲一直很安静,从那间库房出来后,他就反常得沉默。

四个保镖更沉默,一个个垂头耷脑,巨型鹌鹑似的站在旁边不敢吭声。

沈聿急匆匆赶到医院,看到她安然无恙,紧皱的眉心才微微松开些许,提在嗓子眼的心脏回落下去。

他看见霜序脖颈上的纱布:“受伤了?”

“一点点,没事。”霜序说,“庭洲哥伤得比较深,缝了四针。”

沈聿问贺庭洲:“你怎么样?”

贺庭洲神色很淡,语气也淡:“死不了,别期待了。”

这种时候沈聿也没心情跟他计较:“郑祖叶呢?”

没等霜序回答,一阵杂乱庞大的脚步声响起,同时传来的还有郑太太气愤的叫喊:“贺庭洲呢?让他出来!”

郑家来了一大帮人,一看见贺庭洲,郑太太就气势汹汹地嘶吼:“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把我儿子打成那样,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贺庭洲坐在医院的塑料椅子上,黑色衬衣袖子挽了几道折,手臂上包着纱布,黑白极端鲜明。

他后脑勺靠着墙,微垂眼皮乜着那帮人,无动于衷的冷漠。

“你来。”

郑太太气得就要冲过来,被郑家人急忙拦住:“你们给我等着,今天的事你们别想善了!我好好的儿子差点被你们杀了,我公公死了,你们就以为我郑家好欺负了吗?”

沈聿走到他们面前,神色与语气带着如出一辙的寒意:“善了?你儿子绑架我妹妹,这件事不可能善了。没了你家老爷子,你以为谁还能护得了他?”

“他就算绑架怎么了,你妹妹少一根头发了吗?我儿子可是命差点都没了!”

沈聿冷冷道:“不是还活着吗。”

郑二嫂在旁边道:“医生说他大动脉的伤还好送来得及时,没有性命危险,但是……”她欲言又止。

郑太太吼她:“但是什么你说啊!”

“医生说,祖叶那……的伤有点严重,可能会坏死。”

郑太太一口气没倒过来,差点晕过去,郑二嫂赶忙扶住她。

郑太太缓过一口气来,拿手指指着霜序:“是你……你干的?”

霜序也没料到自己那一脚这么厉害,她正要答,贺庭洲说:“我踢的,怎么了?”

他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傲慢样子,“你家这种劣质基因就没有传播下去的必要了,不用太感谢我,顺脚的事。”

郑太太气得怒发冲冠:“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活该你没妈!”

霜序眉心高高蹙起来,走过去抬手一个耳光,把她抽得消了音。

闹哄哄的走廊倏地陷入一片死寂,郑二嫂吃惊地大张着嘴,郑太太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就连沈聿眼里都闪过一丝明显的意外之色。

霜序面对长辈,一向是很乖很有礼貌的。

“你懂什么叫尊重吗?”霜序语气冷极了,“有你这样的妈妈,难怪郑祖叶是一个败类。把儿子养废成这样,你在骄傲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侮辱他?”

“你……”郑太太被她骂懵了,“你敢打我?”

她冲沈聿尖利地喊:“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妹妹,一点教养都没有!”

“是又怎样。”沈聿说,“你也没少一根头发。”

“祖叶还在里面抢救呢,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几个郑家的人嚷嚷起来。

“当我们好欺负啊!”

“给贺郕卫打电话!”郑太太怒不可遏,“我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教儿子的!”

“不用打了。”

突然响起的嗓音自带庄肃之感,落地时掷地有声,情绪激动的郑家人齐齐收声,循声望过去。

贺郕卫带着警卫兵,走过来时气场沉肃,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视线从贺庭洲胳膊上扫过,脸部惯常没什么表情,只是开口时声线沉得如千斤重:“没用的东西。我怎么教你的?”

贺庭洲懒得搭理他,连声都不出一个。

贺郕卫沉着脸:“我说了多少遍了,不管你在外面干什么,不许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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