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钗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梁崇月离云三七够近都能听到她惊慌到从喉咙里出发的“不”字。

看来她母亲对她确实重要,不然也不能如此在意这根银钗。

到底是银子打的东西,怎么可能一摔就坏了。

银钗刚落地,平安就眼疾手快的将它捡起:

“奴才愚笨,没有接住,还请殿下降罪。”

梁崇月用余光瞧了一眼云三七,见她满心满眼都是这根银钗,丝毫没有其他心思关注别的。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平安接收到了殿下满意的笑容。

果然殿下虽然长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捉弄人。

“本就是根没人要的银钗,没什么值得降罪的,下次手快些就行了。”

说罢,梁崇月拢了拢身上宽大的外袍,虽然已经是夏日,这晚上还是冷了些,更不必说这还是地下。

“既然云女官不领情,殿下还是早些上去的好,这下面凉的很,殿下底子薄,别再冻着了。”

云苓替殿下拢了拢身上袍子,还是觉得太过单薄了些。

云三七这问不出,她还潜藏在皇上身边呢,殿下给的面皮足以以假乱真,迟早能探出云女官的秘密,不急于这一时,殿下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说的有理,那便走吧。”

梁崇月伸出手,在云苓的搀扶下,好像忘记了要给云三七嘴堵上一样,抬脚准备离开。

“殿下别走,奴婢愿意说......奴婢愿意说。”

预料之中的事情,梁崇月抬起的小脚调了个方向,一步就走到了云三七面前。

平安也已经贴心的将椅子移到了她身后,方便她随时坐下。

“早些愿意不就好了?都是爹生娘养的姑娘,本公主平日里也没有折磨人的喜好。”

梁崇月坐在椅子上,精致灵动的眉眼弯弯,手撑着脑袋,等着听故事。

云三七瞧着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她从前最为仰慕的女子一改往日的华贵大方,就这样毫无规矩的坐在她面前,方才那银钗落地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快要将她心都碰碎了。

不过公主殿下说自己不喜欢折磨人,确实手段比起三皇子要轻柔的多,只是将她绑起,不见天日而已,比起那些在水牢里的日子,这样已经好很多了。

“开始吧,本公主很期待你的故事,讲的好,就带你去见这银钗的主人。”

梁崇月抛出的诱饵于云三七来说,具有绝对的吸引力。

瞧着云三七越来越亮的眼睛,就知道鱼儿咬钩了。

想到还能见到母亲,云三七的脑子顿时宕机了,她还以为入了宫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三皇子心狠手辣,他说的话,她从来不信,怕是等她完成任务,便是真的要与母亲天人永隔了。

没想到入宫之后第一个发现她秘密的人会是她从小就敬仰的公主殿下,殿下在这京中手眼通天,或许早已发现了端倪,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换脸之术,还愿意带她出宫去见母亲。

云三七眼泪在眼眶里闪烁,却坚韧的迟迟不肯落下。

“殿下说的可是真的?我...不,奴婢真的还能见到这银钗的主人?”

瞧着云三七面露卑微,说话时的语气也是可怜的紧,只有她这双大眼睛里还是有一股难掩的坚毅与野性。

像是养在林间的小猫,身躯娇小,战斗力也不高,唯有那双眼睛时刻警觉着周围的一切,保护她躲过一劫又一劫。

可惜了,小猫咪看样子怕是遇人不淑,被人给骗了。

“本公主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人,故事要好好讲,不许掺假,不然就等着给这银钗的主人收尸吧。”

云三七在公主的注视下,有些不敢去看殿下的眼睛,殿下太像皇上了,安静下来时,眼底的冷漠都如出一辙。

云三七别开脸,想起从前那段往事,有些紧张,斟酌了许久,才想好要怎么说。

被捆住的手无法攥紧,她只能默默给自己鼓劲,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能不能摆脱三皇子的控制,就看今日她的话能不能让殿下满意了。

“殿下应该已经知道奴婢本是皇家别院附近村子里的小医女,一日出门采药时遇到了身受重伤的三皇子......奴婢怕家里人多嘴,就将人拖到了周围废弃的庙宇里,每日送饭送药,治好三皇子后,不知道为何庙宇之事被父亲知道,三皇子被父亲与村里一众长辈压着与奴婢拜堂成亲了......”

梁崇月没想到其中还有爱情的弯弯绕绕,以她对梁崇祯的了解,这吊毛怕是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就是冲着这妙手回春的小医女去的。

难怪人一到京中,就要连夜派人去屠了那个村子里所有人,怕是这仇怨积压已久,早就想这么干了吧。

“也不怕殿下笑话,奴婢这医术是跟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学来的,没有医术傍身的时候,父亲恨不得能早日将我嫁出去,好多得一笔礼钱,为几个兄弟寻媳妇,待我学成之,偶然的机会救了村子一个富户,得了一笔钱后,父亲待我比几个兄弟都好,恨不得能将我一辈子困在家中,赚钱养家,做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才好。”

“所以他们在逮到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便想着为你找一个上门女婿,最好再让你生个儿子,将这医术传承下来一辈子为他们赚钱?”

梁崇月眼神深邃,好在暗室灯光幽暗,无人看清她攥紧的拳头上泛白的青筋。

“是,后来三皇子说他家有百亩良田,第一次见面时满身是伤也是被族中子弟算计才落魄至此,他说想带着我逃出去,过自由日子。”

“此话被我母亲听到,她掩护着我们从村子里逃了出来,将我带到一户青砖绿瓦的大户人家,说是他的私产,先让我在那里住着,等他解决了族中麻烦就带我回去。”

“他想学我的医术,我教了他很多,可那医术最隐晦难懂的那些因为会损伤他的身体,我不愿教他,几次下来,或许是觉得我无用了,便和我翻脸,将我关进了地牢里,用我母亲性命威胁,让我研制各种药丸,还抓了很多人试验药效,那间屋子的地下埋葬的都是试药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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