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拜斯的离去没有在远东掀起一丝波澜。
事实上，远东的老百姓们也根本不关心这个最近半年在莫斯科风头正劲、在远东各电台媒体上却声名狼藉的红头发男人。
他们关心的是最近西部移民越来越多，会不会和他们争抢东方集团宝贵的工作岗位？
他们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找几个朋友一起，从远东发展银行贷一笔款子出来，在即将到来的私有化拍卖中盘一个小店，好好经营？
他们关心的是刚刚成立的远东能源公司和远东矿业公司在远东北部苦寒地区开出的每天二十美金的艰苦补贴是不是真的，自己要不要为了这每天二十美金的补贴到楚科奇自治区或堪察加州的油田或金矿上干两年？
至于丘拜斯是什么人？
不好意思，真不认识！
他离开了会不会对远东有什么影响？
哈哈，这真是最可笑不过的问题了。
你如果问一个莫斯科或列宁格勒，哦，现在叫圣彼得堡了，来的家伙，他没准还会带着一丝西部居民特有的傲气，巴拉巴拉地给你说上一堆丘拜斯如何如何，在叶利钦的小圈子里如何如何。
可如果你问的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远东人，至少是在远东从1990年初一直生活到今天的人，那人只会哈哈一笑，然后下巴一抬，扬长而去，根本懒得给你解释。
除非是真的朋友，或者自家亲戚，他才会耐着性子说上一句：哈？你说什么？远东难道不是王先生说了算么？什么时候轮到莫斯科指手画脚了？
这些向来被看作边境蛮子的远东老户现在终于可以在西部人民面前趾高气昂了。
在整个国内都是一片乌烟瘴气，人民食不果腹，戾气冲天的时候，只有远东，在整合了所有势力和力量的东方集团的大笔资金注入下，显露出格格不入的蒸蒸日上！
超市里永远有充足的物资，市场上也永远不缺活儿干，只要肯卖力气，总能赚到大巴的卢布，养活一家老小。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卢布贬值的厉害。
远东一号电视台经济三十分栏目，每天都会用一个大板块讲述卢布的汇率变化，和购买力变化。
虽然远东发展银行已经使尽浑身解数，尽量降低卢布贬值对远东的影响，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卢布汇率还是宛如坐过山车一样，朝着更低的深渊疯狂奔去。
听说远东几个州长有意在即将召开的苏维埃扩大会议上提出远东经济自贸区提案，借助远东的地缘优势，试行人民币结算。
在绝大多数根本不懂市场经济和货币理念的远东人眼中，这是一件好事。
如果以后他们花的赚的都是人民币，是不是就不需要担心卢布贬值的问题了？
...
乌苏里斯克，二月镇，第五集团军总部第一会议室。
王晓东正在接待几位特殊的客人。
左手边第一位，一头银发、一副亚洲人面孔、看着五十多岁的儒雅男人是雅库特自治共和国首脑——米哈伊尔·叶菲莫维奇·尼古拉耶夫。
在他旁边，个子不高、却一副斯拉夫人面孔的是赤塔州的第一任州长——拉维尔·法里托维奇·杰尼亚图林。
敬佩末座，一脸严肃、法令纹深重的男人则是布里亚特共和国最高苏维埃主席——列昂尼德·瓦西里耶维奇·波塔波夫。
三人对面，自上而下分别是远东军区司令托波洛夫、第五集团军司令博塔罗夫，以及后贝加尔军区司令弗拉基米尔·马戈梅多维奇·谢苗诺夫。
王晓东无意识地搅动着手中的咖啡勺，笑眯眯地看着左手边的几人，还是没想明白这三位和自己向来无甚瓜葛的封疆大吏结伴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本来这个时间，自己是要约见远东各州的最高苏维埃代表的（苏俄的，不是苏联的）。
他们即将到莫斯科去参加苏俄最高苏维埃临时扩大会议，临行前，自己这个真正的幕后老板，当然要将他们叫过来，面授机宜。
这又涉及到自己和莫斯科白宫里那位的利益交换了。
为了继续推行全面私有化改制，叶利钦必须想办法杯葛阿尔卡季和希鲁斯兰的权力，在最高苏维埃会议上，以合法的形式，让自己成为大多数，顺利通过被驳回三次的私有化法案。
那么，坐拥远东五洲三个自治区、上千万人口的王晓东，其在最高苏维埃联盟院和民族院中，分别拥有9个和6个席位。
和联盟院、民族院各126个代表席位的基数相比，9个席位加6个席位，一共只占到总席位的百分之六，似乎微不足道。
但在关键时刻，这就是一股能决定成败的力量！
王晓东的支持当然会换来丰厚的汇报。
按照叶利钦的说法，当私有化法案顺利通过后，他将在1992年1月1日，正式、彻底地放开全国物价管控，全面推进私有化改制！
届时，作为私有化改制的第一试验点，王晓东将拥有对远东五洲三个自治区各大国有企业私有化拍卖的绝对主导权！
比如滨海边疆区的几个港口、散布在远东五洲上的各大电厂、木材加工厂，除了石油、天然气等暂时还没有私有化改制的打算外，其他的，只要是远东地面上的企业私有化拍卖，都是王晓东说了算。
当然，王晓东除了购买企业的钱外，还要按照约定，私下里秘密提供一笔数额巨大的政治献金！
这些谋划和幕后交易，都只有两人知道。
哪怕是聪明如丘拜斯，或许能猜到一些，但绝对不会知道那么多。
铛铛铛。
王晓东用咖啡勺轻敲咖啡杯，笑着问道：“好了，几位大老远地跑过来，一定不是为了陪我喝咖啡。”
“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兄弟就都应承下来。”
“若是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呵呵，兄弟也不是那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想必几位老哥也不会难为我。”
尼古拉耶夫三人对视了一眼，和王晓东一样长着一副亚洲人面孔的尼古拉耶夫开口笑道：“王先生，现在形势风雨飘摇，东欧、中亚那边的加盟国都在纷纷寻求独立，您知道吧？”
王晓东点点头，语气淡淡地问道：“听说了，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尼古拉耶夫不急不慢地笑道：“当然有关系！不知道您听没听过一个词...远东共和国！”
王晓东的目光，瞬间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