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胜也坐了下来,“还有曹震、曹兴等十几位侯爵,全部褫夺封号,收监满门,等候圣裁,不知道会不会杀,我听说有人打算借此参你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把这些人连同你一块株连。”
听到这个消息,蓝玉靠在墙上,抬头看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若想保,别说什么捏造的结党营私,就是真的结党营私,他也能保下来,他若不想保,莫说是结党营私了,就是低价买田这种小事,他都能让我满门抄斩,杀与不杀只系他一念之间罢了。”
蓝玉不屑的摇了摇头。
蓝玉也算是看明白了许多事情。
皇帝重用你时:不就杀几个人吗?这点小事也要汇报?
皇帝不重用你时:什么!你敢杀人?不知道杀人者死吗?来人,他态度恶劣,罪加一等,诛他满门!
“是啊,你不怕吗?”冯胜询问道。
蓝玉洒脱一笑,“有什么好怕的,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本来啊,我是想着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没曾想终究落得个帝王猜忌,不得善终的下场啊,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我无罪入狱,板上钉钉的封王却失之交臂,抱怨几句还不行了?呵呵。”
冯胜却摇了摇头,“不,你有罪。”
“我有什么罪!我就是有万死的罪,我的功难道不够……”
蓝玉表示不服气,刚想辩解两句,话没说完,却依旧被冯胜打断。
“你罪在功高震主了。”冯胜一句话,把蓝玉怼得无话可说。
蓝玉顿时蔫了,“罢了,罢了,我活该,真后悔当时谋划兵谏送他上位了,从龙之功啊,两度封狼居胥啊,北定蒙古,扩土万里,临了却不能更进一步,为我鸣不平的人,义子被杀,兄弟被关,帝王是真薄情啊。”
蓝玉说着,长叹一声,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唉,别说了,我给你带来了酒菜,来吃点吧,明天观斩你的义子,你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把自己灌醉吧,一醉解千愁。”
冯胜给蓝玉倒了一杯酒。
蓝玉却来到牢房边上,晃着牢门,不甘心的大喊。
“朱允熥!可怜我一腔英勇,为你奉送,临了却不得善终!你是天下第一薄情寡义之人!”
蓝玉的声音愤怒的得都传到了牢门口。
喊完这一嗓子之后,蓝玉仿佛被抽调了浑身力气,瘫坐在了地上,端起冯胜倒的酒,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
朱允熥的一道道人事调动传达了下去,付诸实施。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阳光洒落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上午时分,从刑部大牢缓缓走出一列列囚犯,他们排成长长的队伍,如同蜿蜒的巨龙一般,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
这些犯人们双手戴着沉重的镣铐,双脚更是被粗壮的铁链紧紧锁住,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清脆而又令人心悸的金属碰撞声。
他们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神情的靡不振,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在众多凶神恶煞般的官差严密押送下,缓慢地朝着菜市口方向移动。
“这......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呀?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人?”人群中传来一个充满疑惑和恐惧的声音。
“哼!那还用问嘛,自然是要将他们统统斩首示众啦!看到那个人没有?想当初,他强行霸占了我家整整一亩半的肥沃田地,致使我们一家几乎陷入绝境,若不是我们后来逃难来到京城,并侥幸存活下来,恐怕如今我也早已如我的父亲一般化作一具冰冷的白骨喽。”另一个满脸悲愤的男子咬牙切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