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单薄瘦弱的肩膀隐隐颤抖，眼泪像是珍珠一样滴落在一身洗到发白的朴素灰色衣裳上。
芳婆婆见状，心疼的紧。
她连忙丢下手上的垃圾袋，上前握住苏清的手，安抚的轻拍着她的手背。
“你别哭，我给你钱是我心甘情愿的，也不要你还，你现在一哭，我就感觉我给你的还是太少，帮不了你什么大忙。”
芳婆婆心有遗憾，只觉得杯水车薪，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已经够多了，我只是有些心疼，心疼你明明自己都过不得好，还这么帮助我，他们说你闲话，你也还是要帮我，阿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苏清泪眼婆娑，声音哽咽。
她的日子太苦了。
可在她贫瘠的生命里，阿婆就像是春日阳光一样，总是给予她力量。
让她知道，这个世界还是有人爱她，且无所图。
听到这番话，芳婆婆心里也不是滋味，从衣服怀里的内衬里掏出来了一个用布包裹的一层一层的老旧布包。
她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往苏清的手里塞。
“这些是阿婆自己的私房钱，都是干干净净的，你先拿去应急。”
“不，我不要，你自己都过得这么不容易，我坚决不会再收你的钱，阿婆，你以后不要见到谁都这么好，别人会骗你的。”
苏清推拒着，坚决不收。
看她死活不松口，芳婆婆也急了。
“我是把你当成亲孙女一样来对待，你还跟我见外，我知道你不是骗子，你要是不收下，以后就别怪我不来见你了。”
这话撂出来，苏清红了眼眶，没有再推拒，芳婆婆趁机把钱塞到了她手里。
“我知道你爸爸生病了，需要用很多钱，阿婆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只能给你这么多，你现在还年轻，再困难的事都有过去的那一天，只要人不死，就总有希望的。”
公园里刚刚那些看热闹的人。
现在见她们一老一少泪眼相看的模样，神色各不相同。
那雍容大姐嗤笑一声。
“现在有的人真是搞笑，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还跑出来骗一个拾荒老太婆的钱，这老太婆真是愚蠢，别人说几句话就急急忙忙把养老钱掏出来，活该一大把年纪了还在捡垃圾，这怕是要捡到死了。”
“春玲，你说话别这么刻薄，她们人还在，都听得见。”旁边一个老太太提醒道。
“听得见就听得见，我说的话难道不对？你们就看着吧，这老太婆的腿才刚好，回头媳妇知道她把钱乱给外面的人，指不定还得打断她的腿。”
春玲大姐不仅不收敛，还扬言放话道。
苏清心里过意不去。
她想把钱还给芳婆婆，低声说：“阿婆，我不知道你过的这种日子，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你等等我，等我爸出院了，你之前给我的那些钱，我也都会想办法全部还给你。”
看她又要把钱还回来，芳婆婆推拒间连忙后退。
“她们是在胡说八道，这些人闲的没事就爱在背后编排人，我女儿女婿有出息，他们开得有服装工厂，我外孙女也是个厉害的丫头，她自己也开了公司，我们家里不缺钱，过得富裕，没有他们说的那些情况，你别信他们，这钱拿给你，就已经是你的了，你快回去。”
听到这些话，苏清也只认为是阿婆在安抚她，想让她不要有那种负罪感，并没有把她说的这些话当真。
越是这样。
她心越是愧疚，越是感动。
“阿婆，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毫无保留的帮助我？”
芳婆婆坐在花台边沿。
她垂着头，眼皮子耷拉下来，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种出不来的幻境里。
她苍老的声音有些低迷，语气里是无法掩饰的失落。
“我之前老是做梦，梦见我的乖娇娇结婚嫁人受欺负，和你一样，老公不是个好东西，在外面乱搞，还处心积虑的夺取她的财产，她妈妈又生病去世了，后来她爸爸还被男方欺负到死，连我的乖娇娇最后也是死不瞑目，哪怕这些事情都只是梦，但是看见你，我好像就觉得有些熟悉，总觉得看见了我的娇娇，如果梦里的她有人帮一把，或许她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捱了。”
苏清伸手拍了拍芳婆婆的肩膀。
“那你孙女现在怎么样？”
“她过得很好，丈夫也是一个优秀孝顺的好孩子，刚刚我说的那些只是一个梦，不过纵然只是梦，也让我这把老骨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芳婆婆转头看着她，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苏清忍着泪意点点头，她双手拥抱了一下芳婆婆。
“谢谢你，阿婆。”
目送她离开后，芳婆婆才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她提着垃圾袋，见时间早，还想要多捡点瓶子。
春玲大姐越想越气。
她冲上前来，挡在了芳婆婆面前，十分不爽的吼道：“你凭什么把钱给拿给外人？你有没有问过你家里人的意见？”
她这气势汹汹的模样，让芳婆婆心里一抖。
就这凶悍泼妇的气势，她想起了曾经在村子里时，儿媳妇何福对她的模样。
嘴巴嗫嗫喏喏，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周围人看她一把年纪还被吓到了，也没人帮她说话，只是说：“你也真是的，现在年轻人赚钱不容易，你就随便把钱拿给外人，那么多钱，至少得有一千块了？你真是不当家不知道钱难挣、屎难吃。”
“就是，你也太不对了。”
他们一人批判一句。
把芳婆婆堵在中心，脸色煞白的说不出话。
与此同时。
外面传来一道怒斥声：“你们在对一个老人家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