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铃儿说不出话来,她趴在肖筱的身上哭了好久。
好半天,她才抽泣着继续哭诉。
“智行者是我的心血,是我的生命啊!他怎么能这么阴险,他这是在杀人,他就是个刽子手!”
姚铃儿说的咬牙切齿,最后两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肖筱轻声的安抚着姚铃儿,心里一阵阵的发寒。
她已经两次见到,那个男人谈笑间翻云覆雨,而自己竟然完全看不出来。
他怎么这么可怕!
征嵘是那个能用手里的钱左右人生死的阎罗。
肖筱痛苦的发现,征嵘其实一直没有变。
只不过是她从未真正去了解他罢了。
当初还是肖筱把姚铃儿带到征嵘的面前,这件事儿她也脱不了干系!
她早就应该想到,像智行者这样的初创型小公司本来就不是征智德的目标。
肖筱曾经还天真的以为,征嵘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投资了姚铃儿。
但事实是,征嵘看到了姚铃儿的产品和技术是Dr. Harvey的竞品。
即便那个时候姚铃儿的智行者还在襁褓中,还那么弱小,即便姚铃儿是肖筱唯一的最好的朋友,征嵘也不肯放过。
他的所作所为还陷肖筱于不义,相当于是肖筱间接的背刺了姚铃儿。
几千万对征智德来说微不足道,买下来,然后扔到一边,任由其自生自灭,或者直接并入Dr. Harvey,反正征嵘掌握着智行者的生杀大权。
对于征嵘来说,捏死智行者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而易举。
而对于姚铃儿来说,意味着所有的心血付诸东流,那是她的一切。
资本太残忍了!
征嵘从来都不是肖筱以为的阳光少年,也不是象牙塔里的纯情男孩。
他眸子里的清澈也是假的。
征嵘的骨子里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
他是征家的二公子。
他从始至终和肖筱和姚铃儿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肖筱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心里一阵绞痛,喉间有腥甜翻涌。
“这人真是阴险!”肖筱咬牙切齿。
征嵘陪着Dr. Harvey吃完了饭,肖筱一直没再回来。
给她发微信也没有回,征嵘只得一个人往停车场走。
就在前面不远处,征嵘那辆迈巴赫的旁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肖筱。
这么冷的天,这个傻子居然站在外面挨冻。
征嵘小跑着过去,想要搂住她。
却不想,肖筱一个巴掌直接就甩了过来。
征嵘心里没有防备,他只是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
肖筱没有打到他,她那只冷的像冰块一样的手紧贴着征嵘的耳朵堪堪划过。
征嵘怔愣在当场。
“你当初投资姚铃儿,是因为什么?”肖筱质问。
“我们到车里说,行吗?”
看着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脸色铁青的肖筱,征嵘乞求着。
“不!就在这说,这是惩罚!”
在肖筱心里,似乎这样的自我折磨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征嵘的心里莫名升起一股邪火,他一把拎起肖筱的衣领,把她扔进车里,然后替她系好了安全带。
体型上的差距,让肖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这个天气是能冻死人的!”征嵘忿忿道:“你想知道什么,回家我都跟你说,我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
征嵘把车子里的暖气开到最大,热风吹到肖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肖筱也渐渐的冷静下来。
她一路都不说话,只怔怔地看着征嵘,看着他的侧脸,看他蹙眉开车疾驰的样子。
征嵘开车喜欢用单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肖筱很喜欢,很着迷。
征嵘的车技很好,他以前开过赛车,做过半职业的赛车手。
肖筱能想象得到,征嵘开赛车的样子一定帅呆了。
这个人明明就是她理想伴侣的样子,但却又不是。
明明干净、单纯,像一湾一眼能看到底的清泉,但却又不是。
肖筱突然就不认识他了。
她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很陌生。
他们曾经那么亲密,彼此交融,但此刻肖筱突然觉得这个人竟如此得陌生,陌生得让她害怕。
眼泪又流了下来。
天啊,从不流泪的肖主任又流泪了!
这还是肖筱吗,还是那个春晖急诊科人神不惧的肖大主任吗。
不是了,早就不是了。
她是一个为男人失去了自我的傻子。
肖筱在心底咒骂自己。
汽车冲进了车库,征嵘快速扭动着方向盘,这辆商务车的车轮在每一个转弯处都发出车轮摩擦地面的啸响。
肖筱一点都不害怕,心就像死了一样的毫无波澜。
姚铃儿失去了智行者,她也失去了心里那个叫征嵘的少年。
停好车,两人下车。
征嵘想去拉肖筱的手,被肖筱躲过去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电梯间,然后回他们的家。
杰瑞和汤姆迎了上来,肖筱就像没看到它们似得,直接走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她就躺到了那张和征嵘共同拥有的大床上。
肖筱侧躺着闭上了眼,没有再追问征嵘有关智行者的问题。
有些事可以听他解释,因为可能是误会,也许情有可原,但这件事没有。
征嵘也洗完澡上了床,他躺在了肖筱的身边。
两个人中间的距离大得能再睡一个人。
长久的沉默,征嵘等着肖筱问他,但没有等到。
他只好主动去说,对着肖筱的后背说。
“这只是工作,这是一个投资人的正常操作。”
“投资决策要有预见性,虽然不是每次的未雨绸缪都能真的遇到瓢泼大雨,但是晴时修瓦、防微杜渐是我的本能。”
“智行者虽然弱小,但如果到了有实力的公司手里,小麻烦也有可能成为大麻烦。”
征嵘说到这里,肖筱的声音突然响起,那声音冷得可怕。
“你投资姚铃儿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她遇到真正的伯乐,最后发展成很厉害的公司对吗?你投资她就是为了扼杀她这一点点希望,对吗?”
征嵘没有办法否认。
“她也不吃亏啊。”征嵘还在辩解:“智行者并入Dr. Harvey,这样一来一去她的身价就提升了数倍不止,无论是直接拿钱,还是换成Dr. Harvey的股份,都是很划算的一件事。”
肖筱突然笑了,笑得让征嵘害怕。
“在你的眼里,一切都是可以用钱来换算的,对吗?”
肖筱转过身来,用胳膊撑起了上半身,她冷笑着看向征嵘问他:“那你说我们的婚姻能值多少钱?我要是退出,能在你这里兑现多少现金呢?”
征嵘看着肖筱过于平静的眼睛,开始心生惧意。
他突然意识到,这次的事情可能非常严重,严重到他根本控制不了。
……
姚铃儿开着车浑浑噩噩的游荡在大街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
她突然就想起了肖航,她现在多么需要一个能陪她醉一次的人啊!
姚铃儿给肖航打去了电话。
第一遍没打通,她又打了第二遍,直到第三遍,那边才接了起来。
“喂!”是肖航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
“你出来,陪我去喝一杯怎么样?”姚铃儿问。
“几点了?”
肖航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都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于是他哑着嗓音哄道:“太晚了,宝贝,你现在早点回家睡觉,我明天陪你喝。”
“不!”
姚铃儿突然就情绪失控,她对着电话怒吼:“你现在就来,不来我们就分手。”
“神经病!”
肖航被她的蛮横激怒了。
好几天都见不到人影,突然在这么一个寒夜的凌晨,外面北风呼啸,非要让他从床上爬起来陪她去喝酒!
凭什么啊?凭什么他肖航就要被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肖航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分手就分手!”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倒头就睡。
手机又亮了一下,肖航拿过来看了一眼,是姚铃儿发来的微信。
“我宣布,我们正式分手,从此一别两宽!”
肖航气不打一处来,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
除了几次冲动的肉体交流,他们共处的时间有多少?加一起恐怕连一天都凑不够。
肖航收了手机,继续闭眼睡觉,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想了想,又拿出了手机。
他打开与姚铃儿的微信对话框,问道:“你在哪儿?”
肖航点了发送,消息前面是一个小红点,显示他们已经不是微信好友。
“卧 槽,把我拉黑了。”
姚铃儿发完那条分手微信之后,就把肖航拉黑了。
收了手机,她发现她又一次一无所有了。
公司注定会没有了,男朋友也没有了。
她姚铃儿今年也太背了吧,她这是触怒了哪路神仙,要把她逼到绝境?
姚铃儿的红色宝马在空荡荡的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路过征德大厦的时候,姚铃儿冲着那座假模假式的巍峨高楼竖起了中指。
又开了一小段,姚铃儿看见了一家小小的酒吧,就藏在CBD林立的高楼中间。
她曾经无数次从这里经过,居然都没有发现。
姚铃儿把车停在了那间小酒吧的门口,像久旱的鱼儿游入大海般走了进去。
“Waiter, whiskey.谢谢!”姚铃儿坐到吧台旁,对着里面的侍应生喊着。
侍应生给了她一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姚铃儿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姚铃儿头都没抬,又喊了一声。
“嗨!姚小姐,这么巧!”一个颇具特色的低沉男声。
姚铃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独特气味,像是雪松、琥珀混合着烟草和皮革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