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两行热泪却顺着眼角滚滚而下。
“另,另,末将求您,末将死后,将我,将我和麾下众军士,合,合葬在一起。”
“末,末将无能,累得兄弟,兄弟们惨死!”
“生不能,不能求得他们的谅解,即便,即便到了地下,末将亦要,亦要向他们赎,赎罪!”
校尉双眼通红,但却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死死攥着拳头,咬牙说道:“本将,应了!”
“多,多谢,校尉大人,邓先,亦无憾矣!”
邓先眼中最后一丝神采缓缓消失,仰面看着天空,运起身体内最后一点力气,长喝出声。
“大秦,无敌!”
“大秦,万古啊!”
长喝声惊起一众飞鸟,盘旋在阏与上空,久久不散。
而此声之主,却已闭上双目,溘然长逝。
感受着怀中逐渐变冷的躯体,校尉再也控制不住,埋首嚎啕大哭。
“先儿,吾侄啊!你怎可如此!怎可如此啊!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校尉亦姓邓,乃是邓先的叔父。
而校尉一生征战沙场,无有子嗣,一直都是把邓先这颗邓家的独苗,当成亲儿对待。
这是营内将士们众所周知之事。
但邓先并没有凭借着校尉的宠爱,索要任何的特权。
每日和普通士卒吃着一样的东西,进行着一样的操练。
连他这五百主的军职,也是他靠着自己,大小十一场战役,杀敌一百八十四人的军功,和一身伤疤所换来的。
明克敌面色肃然,冲着校尉怀中的尸体拱手行礼。
“我等,恭送邓先将军!”
众军职亦一躬到底,齐声大喝。
“我等,恭送邓先将军!”
营帐中。
邓先与众军士的尸体已被收敛,待到来日下葬。
校尉跪坐在主位上,整个人好似瞬间苍老了数十岁,精气神都被抽走了大半。
这时,军侯郑则急匆匆的走进帐内,拱手行礼道:“大人。”
校尉微微挺起腰板,有些疲倦的目光望了过去。
“如何了?”
“已按照大人的吩咐,帮邓五百主和众将士洁身换衣,置于阴凉之处。”
郑则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只是民夫在给将士们清洗身体的时候,发现有几位士卒身躯尚温,虽微弱,但亦有呼吸。”
“砰!”
校尉猛然起身,连带着桌案上的茶盏也被撞翻。
满脸急切的问道:“可有传过军医?可还能活?”
郑则满脸踌躇:“这……”
看到他这幅神态,校尉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脸色黯然,摆了摆手说道:“既不能医,那便给他们一个痛快吧,莫要让他们再受苦了。”
“喏!”
郑则拱手,急匆匆的出帐,传令去了。
其余众军职亦行礼赞道:“大人仁慈!”
没错!
能让士卒在死前少些痛苦,那便是身为将领,最大的仁慈!
看着校尉紧闭双目,满面痛苦的神色,明克敌心中亦是十分难受。
缓缓起身,声音低沉的说道:“大人,末将无智献谋,累得邓五百主与众将士殒命,请大人责罚!”
“此事,与你无关。”
校尉强撑起精神,摇头说道:“本将还未老眼昏花,岂能分不清楚对错?”
“何况邓五百主一心想为大秦,为秦王效死,此刻亦是求仁得仁,了无遗憾!”
提起亲侄之死,校尉还是难以抑制的有些伤感。
但身为一营之主,此时还是两军对峙的关键时刻。
他亦知事关重大,所以很快的便调整过心态。
看着帐内众将领,正色说道:“死者已矣,勿要再提,说些正事吧!”
“此刻,我军烧山之计,已被赵军识破,诸位军职有何看法,亦或可有退敌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