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意又自称“妾身”了,求人救命,自然得有求人的姿态。
林浅意这人,优点之一就是擅长“随机应变”。
连盛捏着她的手腕,她顺势软绵无力地倒在他的怀里,“将军,妾身就是踢了那人一脚嘛,他好凶好毒哦,骂妾身是‘贱人’,还让护卫抓住妾身,剥光衣裙,大卸八块!”
林浅意瑟缩在连盛的怀里,微微颤栗,像是一只受到性命威胁,无处躲藏的白兔。
只是,若仔细瞧一瞧,或许能发现她垂下的目光里,表面一层惧怕情绪之下,隐着别样的光。
感觉到连盛的气息变化,林浅意心下决定,再添最后一把柴火,她的戏,精彩部分,暂且唱结束。
“妾身听大猛说,您来风月楼,为头牌冷花姑娘赎身。妾身还不是担心,您出门匆忙,忘记带银票,妾身给您送来。”
“再说,您是大将军,为冷花姑娘赎身这等小事,交给妾身来办,妾身保证办得妥当,保管您满意。”
连盛顺势打开斗篷,将林浅意遮住,“林浅意,你闭嘴,再说话我就将你扔下楼去。”
林浅意心里诽谤,看吧看吧,连盛这厮又威胁她,指不定他心里正有打算,随手将她扔下楼去,摔死摔残,就看她的命了。
“将军,妾身听话!”恶人交给恶人收拾,林浅意抱住连盛的腰,过了一会儿,实在无聊,手便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他在为她收拾烂摊子,她却在花心思勾引他。
他们的对话,自然一字一句传一楼厅堂,也传到那位王爷的耳朵里。
“这风月楼的酒酿倒是特别,乐王爷醉酒之后,把本将军的夫人误认成女妓,乐王爷该给本将军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吧。”连盛先发制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是旁人敢戏弄将军府少夫人,只怕这会儿不是断了手,就被挖掉眼珠子,乐王爷该庆幸他拥有一层王爷身份的护甲。
乐王爷受伤是他咎由自取,怪只能怪他眼瞎,将林浅意一介良家妇女都能认成风月楼女妓,不是眼瞎,是什么?
乐王爷活该受伤,不值得同情。
“连大将军,你...你...”
“你说什么?刚刚那个摸着手感还不错的美人儿,就是这风月楼的女妓。本王还是第一回见到,贵夫人来风月楼这种地方?连大将军,你休想哄骗本王。”乐王爷痛的龇牙咧嘴,晕乎的脑袋清明了一两分。
林浅意露出半颗脑袋,在连盛的胸前蹭了蹭,“将军,需要妾身当面和乐王爷对质吗?有将军在,妾身不怕他。”
说是不怕,身体却诚实的抖了抖。
“闭嘴!不准动!”连盛的训斥里,透着浓烈的怒火。
“是是是,妾身一直听话了,妾身就在将军的怀里,哪里都不去。”林浅意的身子,更贴近了些。
连盛嘴角抽了抽,对怀里的女子无语至极,嘴上说着听话,身子却不安分的扭动,动来动去,扭来扭去,是一条肉虫子吗?
很显然,连盛动怒了。不过,他怒火的目标,不是她...
“乐王爷...”
“乐王爷当真醉酒?还是患了眼疾?”连盛这话说的极不客气,当然,他有敢跟乐王爷说话不客气的底气,手握禁卫军的实权和北疆军的兵权,他忠心于皇帝,谁敢不给他三五分脸面?
连盛若揪住此事不放,往大了闹,闹到皇帝那里,说不得乐王爷还得给连盛赔礼道歉,一顿厚礼少不得。
乐王爷出身于皇族,是王爷身份不假,可他就是一闲散王爷,如他的封号“乐”,只会寻欢作乐,一年里的大半时间,几乎将家安在了风月楼。
王府,不过是他的客栈。
皇帝不想管,朝臣不敢惹,一来二去,乐王爷干脆破罐子破摔,做他逍遥快活又百无一用的废物王爷,也算京城里独一份的存在。
“哼!本王没醉,本王清醒得很!”乐王爷扯开嗓子嚎道,“连盛,你真以为自己有通天的能耐,能护得住你怀里的贱人。下贱坯子,敢伤皇族,本王要将她送到军中红帐,供万千士兵玩弄而死,哈哈哈...”
气氛陷入短暂的僵硬,整个风月楼上下两层,恩客和女妓站得满当,却无人敢吱声,连呼吸都强忍着,不敢喘粗气。
瞧热闹,瞧得这般憋屈,林浅意还是头一回见识。
不过,堂堂王爷,嘴巴如此恶毒,可见其教养极差。
林浅意被包裹在斗篷里,几乎密闭的空间,让她闻到一股奇异的香,这香气淡淡的,却来自她的身上。
可,关键的问题,她十分确定自己入宫前,没有涂抹任何香露。
一抬眼,瞧见连盛眼里的杀意。
这一刻,林浅意恍然大悟。
她身上的奇异香味,是连盛在马车里,或许在他们行欢之时,他亲手下在她身体的药。
马车停在风月楼,大猛说的那些话,她会出现在风月楼,恰好被醉酒的乐王爷轻薄...
原来,她是一条引子,一个借口,目标便是乐王爷。
一切的一切,皆在连盛的掌控里,他早就计算好的,只等着她主动跳进来。
这一回,连盛没跟她提前商议,就将她当作棋子,狠狠地利用了一回。
混蛋!混蛋啊!
啊啊啊啊...林浅意只能在心里咆哮、怒吼。
事已至此,林浅意早已身在局中,只得顺从连盛的安排,好生唱戏。
乐王爷捂着裤裆,来一招“打死不承认”,他就是不承认林浅意的将军府少夫人的身份,故意辱骂,也是指桑骂槐,骂连盛罢了。
乐王爷忍耐连盛,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此刻的乐王爷,只觉得体内生出一股火,正熊熊燃烧,烧尽了他的理智。
常胜将军又如何?还不是他们李氏皇族一条忠心的狗,是狗,就该听主人的话。不然,主人可不会平白赏赐狗骨头...
在酒酿和身体疼痛的双重刺激之下,乐王爷心下决定,今儿,就豁出去了,无需再忍,那就索性一次爆发个彻底。
这般想着,乐王爷依然坐在地上,但挺直腰杆,“连大将军,你跟本王抢冷花姑娘,本王已经忍了。本王新碰一个女妓,你也要抢?敢问一句,连大将军还想抢什么?本王的王位不成?哼!”
这话说的,委实严重。
若计较身份,乐王爷更尊贵。
若比较实权,乐王爷什么都不是。
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意外入局的乐王爷自然也心知肚明。
人,明明是一无是处的草包,往往死不承认自己的蠢笨。不凑巧,乐王爷就是这样的蠢货。
“王爷啊,您醉了,也受伤了,奴才扶您回府。来日方长,王爷您养好伤,再从长计议...”
“啪啪啪!”乐王爷不听劝呀,瞪着一双通红浑浊的眼,伸出手就是给说话的人一顿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