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妃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谢安却是冷冷道:“不管你先前都做了什么,日后还是收敛一些吧,不然,不等淑贵妃动手,我便要先了结了你这肚子里头的孩子了。”
吉妃不禁打了个冷颤,心中想着若是没有了这个孩子,她的下场只怕是要比如今差得更多。
她心中惶恐得很,待得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谢安已经不知走了多久了。
吉妃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徒然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若有所思。
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却各自有各自的不幸,吉妃彼时正坐在椅子上怅然若失,而华康公主此刻也正蹲坐在屏风后面簌簌落泪——她梦到了自己的母亲。
楼问钗入梦,循着哭声找到了华康公主,她没有出言,只是默默地把手搭在了华康公主的肩膀上。
“楼姐姐。”华康公主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唤了一声。
楼问钗替她擦了擦眼泪柔声开口:“想哭就哭吧。”
她没有问华康公主因何落泪,毕竟她若是想说的话自己不问也会说的。
“楼姐姐!”华康公主泪如泉涌,猛地就扑进了楼问钗的怀中,力道之大险些把楼问钗给撞倒,她在楼问钗的怀里约摸哭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慢慢冷静下来。
“楼姐姐,我想我母亲了。”
末了,怀中的人儿在止住哭声之后传出了除却楼姐姐之外的第一句话。
彼时已经是深夜,整个皇城内一片寂静,这里不比外面,街上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声犬吠,深宫内苑中白日里有多热闹,夜里就有多么死寂。
楼问钗彼时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华康公主的头发,听到这句话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鼻子一酸自己的泪水也险些落下来。
华康公主的经历同她差不多,两人的母亲都已归为尘土,但不同的是,华康公主可以跟她倾诉,而楼问钗却只敢把这份思念压在自己的心中。
“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楼问钗单手揽着华康公主,让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面。
华康公主吸了吸鼻子,有一阵子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楼问钗也没有催促她,毕竟若是有人问她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得细细思量一番,离开的日子太久,有些记忆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月亮微微西移,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跌落在楼问钗的掌间,她轻轻一握,得到的却是满满的黑暗,楼问钗叹了口气,张手又把月光“放”了出来。
“楼姐姐,月光是抓不住的,我小时候也这般做过。”华康公主的视线也被吸引。
楼问钗偏头看向她,华康公主脸上还带着泪痕,但是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几分神采,她替华康公主理了理耳边乱糟糟的头发这才问道:“是你母亲同你说的月光抓不住么?”
“不是,”华康公主摇了摇头,看着散落在屋子里各处的月光开口,“我母亲说,月光不喜欢想要把它据为己有的人。”
楼问钗心神一动,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那该是个多么温柔的人啊?
“怪不得我抓不住它。”楼问钗笑着摸了摸华康公主的头,而后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走,我送你回去睡觉。”
“哟,华康公主您在这啊,可真是让奴婢好找。”一道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楼问钗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淑贵妃身边的贴身丫鬟芙蓉。
彼时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丝毫没把华康公主放在眼中,立而不拜。
“芙蓉姐姐,你在寻我么?”华康公主却好似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噙着笑意就应了一声。
芙蓉瞥了华康公主一眼,眼里的轻视更浓,阴阳怪气地开口:“奴婢岂敢随意寻公主殿下,是陛下想要见您。”
楼问钗暗暗撇嘴,宫中的人都知道华康公主愚钝,居然连个奴婢都敢跟她摆脸色,但细细想来也说不上谁对谁错。
“父皇要见我怎么轮到你通传了?”华康公主眉头一皱,她虽然愚笨却也能感觉到面前的人对自己的不敬。
芙蓉淡然应道:“奴婢是听淑贵妃的派遣特来寻公主殿下的,殿下请吧,莫要让陛下等急了。”
芙蓉说完之后就直接迈开了脚步,丝毫不在乎身后的华康公主有没有跟上来。
华康公主本来不想去,可她才梦到了自己的母亲,正是心中觉得难过的时候,想着见见自己的父皇也能缓解思念,也就跟了上去。
没想到芙蓉带着华康公主七拐八拐却是到了御书房,华康公主迟疑道:“父皇这么晚还在御书房么?不是应该在寝宫里么?”
话音刚落,淑贵妃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就拉住了华康公主的手亲亲热热地问了起来:“华康啊,晚上吃得什么膳食?睡得怎么样?你父皇深夜突然要见你,谁也拦不住,只能把你喊起来了。”
华康公主一一作答,末了才问道:“淑贵妃,父皇找我有什么事情呀?”
“你父皇得知你在吉妃那边受了很大的委屈,特意命我问问你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如果是你就告诉本宫,本宫替你杀了吉妃。”淑贵妃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冰冰地开口。
华康公主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道:“为……为何要杀吉娘娘?”
“谁让她让你受了委屈,这都是她的命,你不用怕,只要说是还是不是就行了。”淑贵妃噙着笑意,只是在华康公主看来,那笑容上分明都是沾着血的。
华康公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是不是不是!”
她虽然一时生气,但却并不想让吉妃死。
“华康,她让你受了委屈你怎么还要包庇她?你就只管实话实说就行,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淑贵妃丝毫不信依旧在逼问。
华康公主一个劲地否认,淑贵妃却一个劲儿的逼问,两人一时间僵持住了。
楼问钗觉得淑贵妃的话太过奇怪,华康公主都在否认了,为何她非要一直问个不停?
但更奇怪的是皇帝的情况,他跟一个木偶一样坐在那里,似乎对外面的一切都没有兴致,若不是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楼问钗都有几分怀疑他已经死了。
她没声张,而是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