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活着就好,不论出了什么事,他都不会介意。
面对这样字字泣血的质问,陆夫人被儿子重重拂开的手,僵硬地凝在了半空中。
她望着儿子眉眼间浮起的丝丝缕缕的青灰颜色,心下突然就明白了。
若是沈骊珠有事,阿遥必定会恨她,而他自己……恐怕也活不成了!
是啊,她为什么就偏偏把沈骊珠给丢下了呢?!
陆夫人心里悔不当初,当下掩面而泣,呜咽地哭了起来。
陆亭遥却只是看了母亲一眼,目光就从她身上掠过,落在了陆伯渊身上,“大哥,借调度金陵府兵的令牌一用。”
陆伯渊一边从腰间解了令牌递给他,一边沉着眉眼担忧道:“阿遥,你的身体,找人的事,还是大哥去吧。”
“无妨。”陆亭遥抬手轻轻揩去唇边的血迹,雪白长指上凄艳惊心,他翻身骑上马背,哑着声音道,“我最后悔的就是这次没能跟她一起去寒山寺,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没能在她身边,要我在家里坐着等——”
“大哥,我做不到。”
他得去亲自接他的妻子回家。
“好。”陆伯渊却也没阻止,神色俊美严肃地道,“大哥跟你一起去。”
此时,陆亭遥很庆幸,自己学了骑马,他一瞥兄长,没有说什么,拽紧缰绳,率先一骑绝尘而去。
马蹄踏落,青丝凌起,雪白的披风仿佛融于天地间。
…
朱弦不是真正柔弱的侍女,她是天翎卫排名前十的暗卫之一,所以即使是骊珠体恤她来了葵水腹痛不便,没让朱弦跟去寒山寺,但朱弦也有其他的事。
她去了一趟天翎卫在金陵新建立起来的据点,直到天色将晚才翻墙回到陆府。
刚换上侍女的衣裳,朱弦便听见外面似乎……有些吵闹?
她打开门。
风雪轩也是吵吵嚷嚷的,朱弦抓住一个路过面前的小丫鬟问,“出什么事了?”
那丫鬟年纪小,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了慌张,“朱弦姐姐,浅碧姐姐晕倒被人抬回来了,他们都说少夫人……少夫人她……”
朱弦手下一紧,语气凌厉道:“少夫人怎么了?快说!”
小丫鬟只觉得眼前的朱弦姐姐,跟平日里那个沉静温柔的侍女气质上陡然不同了,眉眼间蓦地掠上一抹冷艳锋芒,就好像什么杀人不见血的刺客一样,原本的那些不过是她的伪装。
所以即使她手骨疼痛,觉得好像都快要被捏碎了,也不敢立刻哭出来,只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少夫人她被山匪掳走了!”
话音一落,朱弦心蓦地往下沉了沉。
去往寒山寺那条路,骊珠小姐并不是第一次去了。
陆夫人好敬神拜佛,又想叫儿媳尽快给儿子添个子嗣,所以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叫上骊珠小姐陪她一起去寺里烧香求子。
其中,寒山寺灵验,是去得最多的。
去寺里烧香时,出行低调为简,骊珠小姐只偶尔带她,身边多数是带着浅碧,但她奉太子殿下之命保护她,总是在暗中跟着。
之前,从来没出过差错。
而且,那一带,她也勘察过,靠近金陵城这种繁华之地,没有山匪之类的,不会有什么危险。
所以,这次骊珠小姐又随陆夫人去寒山寺,又逢上她刚好有事要去天翎卫在金陵的据点一趟,她心里便松懈了,没有暗中跟上保护……
谁知,就是一个托大,出了事。
朱弦甩开小丫鬟的手,大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