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昀抬手制止,“有什么不行的,我前些日子写的《师说》里面才讲了,术业有专攻,你们是大厨,在厨艺之上的造诣完全足够。也不必想什么别的,后面好生操持,名利双收的时候,别忘了积德行善,谨守本分就好。”
三人对视一眼,朝着夏景昀抱拳行礼,“夏公子,大恩不言谢,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铭记于心,日后但有差遣,绝无二话!”
夏景昀笑了笑,“言重了,言重了。”
待得众人回了鸣玉楼,夏景昀便找到秦璃,说了经过,秦璃自然也是大喜,两人一通商议,便直接开始了相关的准备。
夏景昀让秦璃找来一块木牌,在上面先贴上红色的纸,然后将御赐的金牌悬挂在了上面,他亲笔在旁边写下了中京烤鸭的发明故事。
秦璃有些不解,夏景昀笑着说,“有了故事,才会有底蕴,也才会有传播的基础。”
而后,秦璃已经琢磨出了大半的烤鸭宴菜单,在夏景昀的优化建议下,也最终定了下来,一百五十两一顿,用红底黑色的字写好,贴在木牌上。
两块木牌被挂出去,摆在了鸣玉楼的大门前,派了两个护卫看守,又派了一个酒楼管事坐镇讲解。
到了傍晚,早早安排好的卫远志、王若水、公孙敬等人领着各自攒好的宾客,陆续走入了鸣玉楼,指名就点了这烤鸭宴。
其余前来的宾客也在鸣玉楼小厮的推荐下,尝试了一番。
而当秦相领着中枢重臣们联袂而至,这场造势便彻底达到了顶峰。
随着今夜的宾客们各自回到府中,中京烤鸭之名,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中京城的上层圈子。
夜色渐深,鸣玉楼的灯火在极致的辉煌后正欲缓缓熄灭,忽然陆续有人涌到了鸣玉楼前,挥舞着银票要预定明日的用餐。
这当中,大部分都是商人,也有些见机得快的小官员、小权贵,想要抓着这个机会,给他们想要宴请的大人物们找到一个不容拒绝的理由。
于是,明天、后天、大后天,只在今夜,预订的量就排到了五日之后,还不知道等到了明天白天,这阵仗又能到多大。
看着登记得满满当当的本子,鸣玉楼的管事知道,这中京烤鸭,彻底火了。
无人可阻!
无人能阻!
中京城郊,侯府麾下的几个庄子,管事们正愁眉苦脸地坐着。
这些城郊的皇庄占地其实不小,但如今他们都觉得不够住。
因为几处庄子的后院,都被充作了鸭舍,请了专门的人来料理,相当于直接少了一大半的地方。
“哎哟,我都受不了了,现在一闭眼耳朵旁边就是嘎嘎嘎的声音,吃个饭感觉嘴里都飘着鸭屎味!”
“是啊,前两日咱把这些鸭子都买回来的时候,大家还欢呼呢,觉得占了多大便宜,现在一想,这不是一坨祸事嘛!”
“也别这么说,公子的本事那么大,娘娘信任,公孙先生也服气,之前秦家声势那么猛,不也顶下来了,说不定这回也一样呢!”
“不错,忍忍吧,公子说最多十日,这些鸭子就可以腾空了,到时候彻底修缮一番,也就和以前一样了。”
“咱不是质疑公子,而是说这个局面,公子本事大是本事大,但他可能不那么当回事啊!对这些大人物来说,几千万把两银子的事,能有多了不得,说不定就撒手不管了,到时候吃亏受苦的不还是咱们嘛!”
“而且公子的本事是在那诗文之上,这跟养鸭子这种活计他八竿子打不着啊!咱们这些老懂行的都束手无策,他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咱们每天卖到城里的鸭子也就三千多只,照这个架势两个多月才卖得完,而且其余家一听我们这儿有这么多,压价压得厉害,都到了三十多文一只了,也就赚点辛苦钱了。”
“我说你们差不多得了啊!叽叽歪歪的,怎么?要造反是不?”
“我们就嘟囔两句,担心一下,你这话就过分了啊!”
“既然公子说是十日,咱们总得等够十日,到时候不行,再想办法,是不是这个道理?”
“哎!行吧,等着吧!”
众人只好应下,想着庄子里的嘎嘎嘎,忍不住都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一个庄上的小厮快马从中京方向跑来,在众人面前翻身下马,然后走到暂时被委任统管各个庄子的管事面前,“高管事,公子吩咐了,明日让你挑选一千只体型匀称,肥瘦合适的活鸭,送到鸣玉楼,不得有误!”
那个管事一愣,“多少?”
“一千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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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起的七日时间,中京城自诩见多识广的权贵和老百姓们,目瞪口呆地亲眼见证了一只鸭子的腾飞。
一开始,是鸣玉楼打着【陛下和德妃赞不绝口,中枢重臣们吃了还想吃】的招牌,在京中顶级权贵圈子中,迅速传开;
起初还有人怀疑,但鸣玉楼门口的御赐金牌谁敢做假,秦相领着中枢重臣们联袂而去的场景也有许多人亲眼见证,迅速压服了所有的质疑;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大臣和豪商们亲自品尝,即使有人在心里觉得不值,但也没人敢说出来,更何况绝大多数人都被这新颖的形式和口味吸引住了,于是,宣传面继续扩大;
而等到夏景昀亲自邀请的一帮国子监老教授啊、知名大儒、美食老饕之类的去鸣玉楼摆了几桌,中京烤鸭的名声便随着他们吃人嘴短的吹捧,扩散到了中京几乎所有的士人和商贾群体。
所有人都以吃过烤鸭宴为荣,没吃到的都想方设法吃上一顿。
就在许多人觉得一百五十两一顿饭的价格实在太过昂贵的时候,中京城十二家中档酒楼联合推出了烤鸭宴,打着【鸣玉楼授权直供,减配不减味】的招牌,只卖十两银子一顿,而且单吃烤鸭也可以,只要六两银子一只。
虽然昂贵的白糖没了,虽然烤鸭的品质明显比鸣玉楼精挑细选精工细作的烤鸭差了不少,虽然其余菜肴档次也差了许多,但一百五十两的东西变成了十两,还要啥自行车!
这番举动,登时让众人心头蠢蠢欲动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需求量在这一日之间暴涨。
十二家酒楼连续三日人满为患,甚至排起了队。
而在中京城的上层、中层基本上都尝过了烤鸭味道之后,第六日,在中京城的东城和南城,一夜之间开了四家烤鸭专营店。
只卖烤鸭,二两银子一只。
于是,稍稍衣食无忧的家庭,也能去够一够了。
需求量再度暴涨。
鸣玉楼、十二楼、烤鸭店,这三者分属不同的层次,消费目的也完全不同,瞄准的对象也少有交集,就如同三条并行而不交汇的河流,浇灌了中京城绝大多数的土壤。
城外养着鸭子的那些个庄子上下,也从惊喜,到懵逼,再到彻底的震撼。
一千;两千;五千;六千;八千;一万四;一万六......
庄子里的鸭子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再搭配上他们每日正常卖掉的三千多只,二十多万只鸭子很快就只剩下一半了,已经完全不是什么问题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通过夏景昀的途径卖出去的鸭子,收购价高达一百文一只,这又是一笔不小的钱。
就这样,二十三万只鸭子的隐患,就这么被轻轻松松地排掉了,少说又能挣个大几千两。
他们一边擦洗恢复着庄子的原貌,一边感慨着公子真的是神人。
但他们并不能确切地知道,他们的公子到底有多神。
秦璃就知道,所以此刻的鸣玉楼顶楼,她看着夏景昀的目光就很复杂。
过去的七天,鸣玉楼中午和晚上都是爆满,虽然平日里也基本都是满座,但这几日,大家吃的可都是烤鸭宴。
鸣玉楼上下三层,一楼位置稍多,有十八个雅间,二楼有十六个,三楼就只有十二个了。
一共四十六个房间,一天中午和晚上就是九十二顿,因为是预约制,极少有翻台的情况出现,七天加一起就是六百四十四顿。
当然,因为中京城花得起一百五十两吃一顿饭的人就那么多,所以后面三日包括现在,鸣玉楼也将烤鸭作为一道菜品单卖了,二十两一份,也满足了一些烤鸭宴吃腻了的人。
“所以,这些日子,烤鸭宴和单品烤鸭的总收入是九万一千一百七十两。”
秦璃翻着账本,报出了她们核算出来的数据,“按照我们的约定,在鸣玉楼,需要给夏公子的分成便是四万五千五百八十五两。”
她将账本递给夏景昀,“夏公子要检查一遍吗?”
“不必了。”夏景昀摇了摇头,“我相信秦姑娘不至于在这点蝇头小利上做什么手脚,那就太不符合秦姑娘在我心中光风霁月的高洁形象了。”
秦璃笑了笑,“我们秦家可是多行商事,我也就是一个酒楼东家,哪儿有什么高洁的。”
“这鸣玉楼之处处,何处不能称风雅,秦姑娘之种种,哪样不能称高洁。更关键的是,秦姑娘是有大智慧的,不会贪这点小便宜。”
秦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接着翻起账本,“十二家酒楼,最近五日,我们一共给他们供应了一万零三百七十七烤鸭,每只我们的供应价为五两银子,一共是五万一千八百八十五的进账。”
“四家烤鸭铺子,才只开业了两日,这两日一共卖出了两万七千四百九十二只鸭子,我们只卖二两银子一只,这块的进项是五万四千九百八十四两。”
即使是出身秦家,身为享尽秦家富贵的嫡女,秦璃的眼中依然有着藏不住的震撼。
因为这钱实在挣得太快了!
而且,还是因为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鸭子!
她强行收摄心神,“这两项相加,总共十万六千八百六十九两,需要分润给夏公子的利润便是五万三千四百三十四两五钱。”
“再加上鸣玉楼的利润,一共需要分给夏公子的就是九万九千一十九两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