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之后,一个人忍不住感慨道:“太后仁德,陛下仁德啊!”

众人纷纷点头,“是啊!真的是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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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德个屁!”

成王呸了一口,看着还在那儿感慨太后仁德的儿子,“已经被打到尘埃里,兴不起任何风浪的,杀与不杀又有什么关系呢?”

亲眼见证了整个公审过程后回府的他,现在都还有点胆战心惊。

今日那一环扣一环的,若不是散了之后听了别人的讨论,他都看不明白!

自己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怎么了,居然觉得自己斗得过这种人?

想到这儿,他又有点坐不住了,起身去往后院,找到了自家王妃。

“夫人,你确定太后和陛下不会追究上次的事情了吧?”

从宫里回来,这些日子都在吃斋念佛的王妃扭头看了他一眼,“确定。太后娘娘不会那么不守信的人。”

“那就好,那就好。”

成王抚着胸口,忽然又道:“那你说建宁侯会不会记恨于本王啊?”

成王妃被折腾得烦了,直接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人家会把你放在眼里吗?你那个王爵在人家眼里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成王被骂得一愣,旋即抚了抚胸口,点头欣喜,“夫人说的是,本王就是个小喽啰不值得他记恨!对对对!”

成王妃幽幽一叹,嫁都嫁了,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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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竹林姜府,一个军士快步走入了府中,单膝跪地,“公子,中京消息,今日公审,东方明、吕如松、萧凤山齐齐认罪,先帝驾崩真相已明,朝廷稍后将发布圣旨,公布对众人罪行的判决。”

姜玉虎似乎对此并不诧异,点了点头,“辛苦了。”

军士抱拳退下,姜二爷笑着道:“你这位好友,本事还真不小,萧凤山那样的人,都能认罪伏法,手段确实可以。”

姜玉虎淡淡道:“东方明和吕如松都是废物,三个人里垮了两个,萧凤山也就半个废物,自然带不动。若是夏景昀连这点法子都想不到,那就只能去当废物了。”

姜二爷哈哈一笑,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你什么时候回北疆?”

姜玉虎瘪了瘪嘴,“不是还有个那什么破庆功宴吗?本来我都不想去,但夏景昀跟苍蝇一样嗡嗡转,受不了只好答应了。”

姜二爷笑容玩味,“怕不是又给你许了一首诗吧?”

“诶!二叔你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啊!”姜玉虎难得面色一变。

姜二爷捧腹大笑,片刻之后,收敛笑容,“北疆没问题吧?”

姜玉虎神色平静,“我带的军队,若是离了我就是一群废物,那说明我也是废物。”

正说着,门房走来,“二爷,公子,建宁侯亲卫求见。”

姜二爷点了点头,很快,二人便见到了陈富贵的身影。

陈富贵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姜玉虎。

姜玉虎皱着眉头,接过之后,眉头却皱得更紧,然后将信纸递给了自己二叔。

姜二爷诧异接过,低头一看,神色也是微微一变。

叔侄二人沉默之后又对视一眼,姜二爷主动开口道:“玉虎......”

姜玉虎却抢先道:“我同意。”

姜二爷面露感激,接着看向自己的断腿,怅然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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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遮掩,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在刑部侍郎邢师古的亲自护送下,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入了刑部大牢深处。

牢门打开,邢师古亲自在外守着,两人走入了牢中。

靠坐在牢中的萧凤山借着昏暗的光,看了一眼来人,漠然地闭上了眼睛。

夏景昀轻声道:“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

回应他的,是沉默,和死牢中老鼠吱吱的叫声。

“我知道当夜真正的真相。”

萧凤山睁开眼,旋即又闭上。

哪又如何,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万世骂名你是注定背下了,但你可以为你自己,为萧凤山这一个人赎罪。”

萧凤山依旧沉默。

“去北疆吧。”夏景昀叹了口气,“在沙场上,写完你的余生。到时候我会安排一个死囚替你。”

“你就不怕我再度反叛,或者投入北梁?”

萧凤山终于开口问道。

“怕!”

夏景昀点了点头,“但我想赌一把。”

“为什么?”

萧凤山不解问道。

“因为,我也是个舅舅。”

夏景昀的面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晦暗难明,“我也为他付出了许多。”

他看着萧凤山,“所以,我不认同你,但我理解你。”

萧凤山原本死寂灰败的心,被这一句话狠狠地一撞,鼻头一酸,没想到最终真正理解自己的,竟然是这个最大的敌人。

一时间,他竟对眼前这个让自己沦落至此的人生出了一种知己的感觉。

“所以,你愿意吗?”

萧凤山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来,在陈富贵的如临大敌和夏景昀的淡然自若中,双膝跪地,朝他磕了一个头。

“这一拜,是谢你给了我这条命。”

萧凤山看着他,“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无萧凤山。”

.......

第二天的清晨,东城外十里,一辆马车安静地停着,身后是约莫一百名劲装军士,如标枪一般,牵着马,安静地等着。

姜家二爷坐在马车上,看着对面的萧凤山,以一种看似平淡但又极其认真的态度道:“你若叛国,我亲自来抓你。”

萧凤山点头,“二哥放心。”

“去吧,卸下这一身枷锁,望你真正能一展平生意。”

萧凤山抱拳,戴上面甲,走下马车,翻身上马。

身后的一百军士齐齐上马,静候着他的指令。

他轻轻抚了抚胸口,胸口之中,是一张夏景昀临走之前送给他的诗。

诗只有两句。

他说,如果有朝一日,他能立下殊勋还朝,他会再送他另外两句。

面甲之下的萧凤山,扭头看了一眼高耸的中京城,没有一丝留恋地离开。

“出发!”

【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的萧三郎,奔向了本属于他的战场。

城墙之上,夏景昀目送着这支队伍远去。

陈富贵小声道:“公子,为何要放了他?”

“他治理龙首州十余年,未曾有过大恶,手下吏治尚算清明,龙首军战力也相当不俗,龙首州百姓过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多好,但比起天下其余各地,也还是要好上一些。当政那一个月,所颁行的政令我都看了,并未胡作非为。加上当年军功犹在,良将难求,这样的人,留他一条命,让他为国尽忠,从账面上是算得明白的。”

夏景昀平静地说着,但是在内心深处的想法却并没有说出来。

除了替他觉得一种感同身受的可悲之外,他夏景昀对皇帝这个东西并没有太多的神圣光环。

别说人不是萧凤山杀的,就算是,那又如何?

按照他曾经所看过的那些故事,似乎像他这样的人都是应该杀个皇帝助助兴的,他虽没走那一步,但也同样不觉得那是什么大事。

只是斗争之中的一场厮杀而已,非子非父,能有什么呢!

但这些话他是万万不能对外面任何一个人讲的。

当萧凤山的队伍没入山后,他缓缓收回目光。

在他身后的城中,吕如松和英国公本家数百颗人头,颓然落地。

鲜血洒了一地,远远看去,如同一个鲜红的句号,为这场大变划上一个结束之符。

疯疯癫癫的淑妃逃过了当街处斩的下场,被一杯“鸩酒”送下,而后裹着白布放入薄棺,抬出了宫禁。

几经辗转,送上了在南城候着的一辆马车。

马车之中,翘首以盼的太子等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一起缓缓去往了洞庭湖畔。

夏景昀轻声道:“一年之后,就把太子他们葬在洞庭湖畔吧。”

陈富贵点头记下。

“太子妃呢?”夏景昀忽然想起了那个一直被忽略的女人。

“已经在城外清光庵出家了。”陈富贵轻轻一叹,“也是个苦命人啊!”

“这世道,苦命人多了,有谁不是呢!”

夏景昀瘪了瘪嘴,忽地又摇头道:“不行,太子这种人渣还能逍遥一年,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半年,他的那点功劳就值半年。”

陈富贵深以为然,重重点头。

“公子!”

一声焦急的呼喊响起,气喘吁吁的公孙敬上了城楼,“公子,苏老相公和苏小姐他们的车驾快到了,已在南城外二十里!”

他的话音刚落,胭脂又快步上楼,“公子,苏先生和白公子他们的队伍已在东城外二十里!”

夏景昀懵逼地眨了眨眼,这怎么还能撞上?

你们故意的?

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夏景昀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头是准媳妇儿和老老丈人,一头是好兄弟,都是大老远而来,自己去接谁呢!

就白云边那个死要面子的傲娇性子,立了那么大的功劳,自己要是不亲自去接他,让他把嘚瑟劲儿泄出来,指不定得怎么哄才哄得好。

就在这时候,公孙敬小声道:“公子,您忘了,苏小姐来信说了,令尊和令堂都在队伍中呢!而且云老太爷也在队伍之中呢!”

得!

乐仙兄,对不住了。

夏景昀当即带着众人匆匆走下城墙,一边派公孙敬让冯秀云进宫跟德妃汇报一声,一边回府稍作准备赶去了城外。

虽然苏老相公他们也是立下了大功,但并非军功,所以朝廷也并没有像先前迎接姜玉虎凯旋般准备百官出迎的大阵仗,只是提前安排了几个足够分量的官员迎接,以示尊重。

夏景昀当然也在其中,并且是主迎之人。

以他的身份,当然不必提前去候着,但其余几人就不同了。

太后生父、苏老相公、再加上建宁侯的父母,还有建宁侯未过门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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