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崎春香从黑岛凉子身后走出来。
这是樱花国的另一个新人。
另外三位樱花国选手换到了家庭房之后,昨天晚上没有遭遇什么奇怪的事情。
众人的目光投向森崎春香,她主动解释:“我来自长崎,听自己的长辈提起过。”
1968年,樱花国的维新运动轰轰烈烈地开始,他们派出使节团考察资本主义国家,积极引进西方先进技术,大力兴办各类企业和工厂。
但这场从上而下从的改革,也经历了漫长且混乱不堪的时期,他们通过高额征收土地税等一系列手段迅速积累原始资本,过重的财政负担让当时的底层民众苦不堪言,负债累累。
在政府的鼓励下,大量本国女性被源源不断地运到南洋群岛各地,解决当地殖民者军队和劳工的需求。所以,她们又有了另一个名字。
——南洋姐。
她们大多是来自长崎县岛原半岛和熊本县天草群岛的少女,因为生长在困苦的环境下,更能适应船上的恶劣条件,一船下来的存活率更高。
随着殖民版图扩张,她们的足迹也遍布开来。
在当时的观点里,人们普遍将海外工作经历和寄回外汇的数量的多少,作为衡量这家女人的地位是否具备良好结婚条件的关键要素。
当时的新闻报道称,当时全岛原的30个村庄,樱花女性寄回家乡的外汇数额,合计突破了30万元。成为了樱花国稳定的外汇来源之一。
樱花国发动战争之后,她们成了许多人泄愤的选择。没有勇气直面敌军的士兵和劳工,依靠着欺凌这些樱花女人满足自己的爱国情怀。
随着国家的崛起,唐行小姐却被视作了国家的耻辱,因为她们曾自愿向非本国的男性提供服务,成了一生无法洗刷的污点。
1920年后,活着被遣返回家乡的唐行小姐并不多,许多花季的生命过早凋零。
那些历经千辛万苦回到故土的那些人,等来的却是刺刀般的言语和冷漠的驱逐。
被家人赶出用自己辛苦赚来的外汇盖起的新房,亲生的孩子也对自己避之不及。
她们是无根浮萍,是被磋磨大半辈子,只剩下几把骨头几两柴肉的病马。
没有积蓄,没有蔽身之所,在某个雨日里悄无声息地死掉,仿佛从未在世上存在过。
而那些选择留在南洋的女子,真实的名字也早已家族和国家抹去了,长满青苔的墓碑上留下的也大多是伶名,法名,XX信女之类。
这些墓碑不在樱花国土上,而是留在了南洋,在没有选择的人生里,这些墓碑背向故乡。
背对的墓碑,孤独地朝着另一个方向。
是对抛弃自己的亲人和国家的怨恨,还是对某些不义之举的反对……谁也不知道。
恨也好,爱也罢。
她们的执念依旧是这片无法踏上的故土,所以在风浪之后,以这样的形式被送了过来。
“国内现在很多论调,说这十数万人都是自愿过去,是为国家的发展开拓疆土的娘子军。”
黑岛凉子冷漠地陈述着:“在世人眼中被贩卖的她们,就是为自己选定了立场……”
那么多年仅十二三岁的孩子,没读过书,从未踏出过小村庄一步,她们以为出国务工能够补贴家用,只知道邻居、亲戚家的姐妹都在从事。
她们在踏上旅途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从事怎样的营生,一登船就要开始服务船上的水手。
铁路修到哪里,她们就被骗到哪里。
当时的卖身文书里写明了“不问生死”。
在这些少女孤身踏上那艘船只前往异国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抱着让她们回来的打算,最好少随着这段过往一起听话的、老实地消失。
她无比讥讽地挑了下嘴角,“他们到底是怎么有脸说得出,被拐卖的女孩是出于自愿呢?”
[虽然我不原谅,但是听起来好惨啊。]
[樱花国的传统礼仪,女性不论年纪大小,都要向父亲包括哥哥弟弟的所有男性鞠躬,地位可见一斑,更别说是在那个年代了。
当地没有堕胎杀婴的习俗,家里无用的女孩儿突然间有了价值,卖出去不仅能换钱,还能源源不断给家里汇款,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哎!]
[这些外汇都被樱花国政府用来招兵买马,大力推行马政改革,改良马种……所以樱花国一些学者认为其收入的大部分都奉献给国家用于发展军事,为之后的战争奠定了经济基础。]
[左右……等下,这不会是那个右吧?]
[说对了,还记得红马酒店的389间房吗?
岛国二战期间的总军费开支389.2亿美元,1931年军费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例是3.76%;在1944年这个比例已经冲到了98.5%以上。
一个国家在军费上不计后果地疯狂投入,就像是赌桌和赛马场上输红了眼的赌徒。
它们还丧心病狂地提出“一亿玉碎”计划,明知是必败无疑的战局,还要动员国内百姓,灌输玉碎思想,不管老人还是小孩,都要牺牲自己去和盟军拼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现在不也是,天选者在前面卖命,岛国的军费又在日渐增长,外交方都提醒警惕提高军费的真实意图,总感觉军国主义有复苏的苗头呢。]
[我查了下,背对的墓碑的确真实存在,山崎朋子《山打根之墓》里提到是来自天草的木下国,一位同样在南洋谋生的樱花女性出资建造。]
[再提一句,最讽刺的是,那枚原子弹后来也落在了长崎……这算是自己的被迫牺牲,最后变成了刺向自己的刀,肯定还是后悔的吧?]
屋外暴雨如注,汇成了浑浊的溪流。
酒店大堂那个猩红的跃马标记,马头向左,身后为右,和这片土地上的累累恶行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