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76章 处境尴尬
倒下的时候,耳边似乎传来一阵阵的嗡鸣,一声陆修远在耳边徘徊,是谁在叫他的名字?
傍晚的雨势小了许多,阴沉了一天的阴霾仿佛在此时才舍得散去,透漏出一点冷寂的天光,照亮这片血腥脏乱的战场。
破旧的军营里来来回回都是一张张惊恐麻木又劫后余生的面孔,打扫着战场。
琨阇军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统计了这次的伤亡,被土炮和箭镞袭击而死的加起来约莫三千人。
长菰的尸体被人吊在了山壁上,腰间挂着他摇摇晃晃的头颅,在风雨中腐烂干瘪,来回搬运尸体焚烧死尸的兵将路过总会抬头望上一眼。长菰战败身亡的消息被琨阇下令禁止传到南蛮境内,他不想引起南蛮宫的骚动。至于给巴木尔王去信书写战况的事就交给了寒仁。
也只有他的信,才能叫巴木尔王-信服几分。
说实话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没道理南蛮宫中没一点风声,但琨阇的想法是能拖上几天就拖几天。
而寒仁……琨阇看向重伤下还在替他写信的那道身影,心绪复杂。
二人本是敌对的关系,直到最后一刻也未曾变过,但长菰身上有两箭确确实实是由寒仁射出去的。
而自己也曾允诺,若能取下长菰首级,便对长菰军既往不咎。
但寒仁同长菰才是真正的表亲,说到底他们一家也是当年南蛮宫变的幕后主使之一。琨阇该连他也恨上的,可奇怪的是,他看着寒仁似乎调动不起来那样激烈的情绪。
他不会信任他,也无力去恨他。
或许是因为最后关头的那俩箭,或许是因为后来知晓是他设计放走了梨琅,又施予覃娘子一饭之恩。
总归眼下寒仁亦是拖着一副病体在替他善后办事,琨阇着实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营帐的烛火很暗,暗的叫人几乎看不清纸上的字迹,寒仁双眼酸涩,却迟迟没让人再点一盏烛灯来。
他知晓琨阇在不远处盯着自己,是监视他么?
他不知道。他身份尴尬,不得琨阇军的好脸色,亦无权命令先前的那些下属侍从,也不再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世子,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的阶下囚。琨阇会留他一命么?他……还有机会再见梨琅一面么?
寒仁双唇颤动了一瞬,终归什么也没说,只苦笑了一下。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一日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他艰难的拖着身体从后方营帐出来,就见到疯魔的大哥正对着那些南蛮将士开炮。
那是无差别的攻击,连靠得近的巴图军都无法幸免。
寒仁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想要停下,让大哥停下,让这混乱血腥肮脏的一切停下。
可是他办不到!他既无能指挥大哥的亲卫,也无力阻拦他。
除非……除非是大哥死了。
那万人高歌的歌谣在他耳边回荡,琨阇只身前来为民赴死,寒仁彻底震住。反观他的大哥,向来高傲,可傲慢到不在乎兵将的生死,只为一己私欲,为了报复。
这样也好,让寒仁原本以为的艰难抉择变得简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