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徐妩也跟了出来。
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儿，陈杏儿还有些担忧：“真的可以吗？我以前没听过谁说能治天花的。”
“可以的。”宋楚烟笑盈盈的看着一头牛被拽进来，眼底的笑意变得严肃，“咱们没见过的事儿可多了呢。反正以前我见隔壁大夫就是这么做的，也正是这样村里才没有天花呢。多亏了好嬷嬷，牛都能找来。”
“贫嘴。”
霍嬷嬷嗤了她一句，却吩咐两个丫鬟按照宋楚烟的指点去给手和器具消毒，将牛痘取出来，又一番操作，给四个人手腕上划了口子，将牛痘种进去。
徐妩的手在打颤，不忍去看，嘴里却问：“只要打了这东西，我便能去照顾瀚儿和川儿，也不会被传染了吗？”
“嗯。但我听大夫说，种了之后还是安静的在外面待一会儿再去见病人，怕一时半刻没用。干娘还是在外面等等比较安全。”宋楚烟也不敢轻易过去，只能口头解释。
在众人忙碌，霍嬷嬷监督的情况下。
宋楚烟拧着袖口，遥遥的对上沈奕川的眼睛，终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朝他挥挥手：“我就说我可以的吧！”
“我妹妹自然是无所不能的。”沈奕川浅浅一笑，见她小脸干干净净，红白的外袍上面还绣了只可爱的白兔，又道，“以后我也要赚银子给妹妹买这些好看的衣裳，很衬你。”
宋楚烟微怔。
给她买衣服？
她耳尖蓦得有些烫，想她上辈子的人生里，倒是从未有人给自己买过什么……唯一收到过的礼物，也不过是金主精挑细选的一把枪，还有一张伪造的身份证明。
她低头瞧着身上可爱漂亮的衣服，穿在身上暖暖的，心头也跟着滚烫，于是认认真真的迎上哥哥的目光，点头：“那我要好多好多的漂亮衣裳，哥哥都要给我买。”
“都买。”
“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宋楚烟笑着朝他伸出小拇指。
沈奕川虚虚的和她拉钩。
阵阵惊雷里，两个孩子相视一笑，四人的牛痘全部种下，伤口也被带来的家仆包扎好，霍嬷嬷听着孩子气的发言，更是打消了对宋楚烟的疑虑——本以为是个小神仙，才学着大人一样说话，而今看来，宋楚烟不过是个懂事些的孩子，稚嫩得很。
见宋楚烟真的敢找人试种牛痘。
霍嬷嬷大手一挥，叫人过来帮忙整理着半截屋子。如约将两成的药草和粮食都留下来，一个家仆刚把东西递给沈奕川……
王春梅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朝着包袱扑过来。
家仆手疾眼快，不仅将包袱收回来，还拽住王春梅的手腕，将她拽出来半个身子，将她死死摁在半面围墙上：“做什么的！这些是给小神仙哥哥的东西，轮得到你这泼妇来抢吗！”
“王婶？”宋楚烟也被吓了一跳——她怎么在这！
“我儿子也要草药和吃的！”王春梅低声嘶吼着，却死也不肯去看宋楚烟，只死死盯着家仆手里的包袱，“给我！都给我！我的儿子也快要死了，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呀！”
“造孽呀！你抢什么抢，楚烟和奕川难道还真能半点都不分给二狗吗？当初可是他们俩救的二狗，你都忘记了吗！”
赵桂花气不打一处来，隔着窗户对王春梅指指点点。
王春梅却置若罔闻，只顾着那包袱。
霍嬷嬷沉着脸：“执迷不悟的老东西，不如就地处置了。”
“什……！？”
屋子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处置！？
宋楚烟慢慢回过神来：“东西给她吧。”
“软弱。”霍嬷嬷低头看她。
宋楚烟小声向她解释：“东西给她。等会儿我跟着你们离开，我的干娘和哥哥们，还得靠大家呢。”
只要王春梅的丈夫姓李，她也还是李家人。
她便不能轻易让人处置了她。
不然杀了一个王春梅，晚上就有王春梅的亲戚过来杀她的干娘和哥哥们。
霍嬷嬷明白她的意思，让人将东西放下，又单手将她抱起来，沈奕川没顾扔进房子里的包袱，急急扒到半面墙上：“妹妹，你都回来了还要跟着她们去哪儿！？”
“还有生意没做完。”霍嬷嬷答。
“唔……就是这样，哥哥等着我，我很快很快就会回来的！”
宋楚烟还朝挥挥手说没关系，霍嬷嬷将她稳稳当当的抱进马车里，很快，马车就消失在阵阵春雷里，绵绵细雨又落了下来。
沈奕川还有些愣神，王春梅在角落里拆开包袱，拿走里面一部分东西，将剩下的东西扔给沈奕川，她还是有些害怕沈奕川腰间的短刀，不敢将东西全部拿走，只冷笑。
“她好不容易找了个有钱人家，难道还真指望她回来做你的妹妹？”
“她会回来的。”
沈奕川面沉如水。
王春梅又笑：“那你舍得她跟你回来吃苦吗？看看她在外面穿的什么，坐的什么，跟着你，只配吃野菜！要我说，不如让她认了刚才那个老女人当干娘，给我们多弄点东西……唔！”
话还没说完。
沈奕川就用包袱里的空盒子砸在她面门上，一字一顿：“闭嘴。”
王春梅摸到脑门子上的血，惊得回过神来，眼看着眼前才不过七八岁的孩子，竟然心生惧意，垂下眼来慢慢的不说话了。
院子外头，霍嬷嬷还留了几个帮工过来修房子，顺便盯着四个种了牛痘的人。
……
宋楚烟跟着霍嬷嬷回到霍家。
还没说上一句话，霍嬷嬷被叫走，她又被扔进了霍逸成的房间，这次还将床边的小榻又叠了一层软枕，将她认认真真的摆上去，丫鬟甚至还双手合十的朝她鞠躬。
“小神仙保佑。”
“我有名字的！”
宋楚烟只觉得自己像是贡品一样，浑身不自在。
丫鬟浑然不觉得有问题，拜了拜她，便走了。
宋楚烟憋着嘴自顾自的生气，又听见外面传来雨声，眼角又垂下来——也不知道那群家丁能不能快点帮哥哥们修好房间。
想入非非间。
她突然意识到自她进来之后，霍逸成一直都没出声。
她暗道不好，跳下来跑到床边掀开帘子一看，只见被子上都是血，而霍逸成脸色惨白，嘴角的血都已经有些凝固。
她赶紧跑到外间，将之前大夫留下的一套针拿进来，跳到床上，嘴里嘀咕。
“你死了我的两个哥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