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的手,一脸嫌弃的蔡凌玉起身就走,李子忙将手中点心塞进嘴里,却被噎的直伸脖子捶胸口,见蔡凌玉就要走远了,她忙又倒了杯茶,“咕嘟咕嘟”一气喝完,这才丢下杯子,跑了出去。
回了住处的蔡凌玉叫李子去请柳越来一趟。
李子应下出去传话。
没片刻,柳越进来,行礼道:“大小姐,您找我!”
蔡凌玉点了点头,垂着眼睛问道:“梁家今日出征,你知道么?”
柳越躬身应道:“知道。”
蔡凌玉抬眼看着柳越,神情晦暗:“你把知道的,都说与我听听!”
柳越垂着眼睛看向地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大小姐,这场战事您无需忧心,不论胜败,等战事结束,梁家定会如约迎娶您过门。”
“大小姐只需要安心等着就是!”
“战事不是您该过问的!”
蔡凌玉上下打量着柳越,目光肆无忌惮中带着几分凌厉。
柳越如芒刺在背,心里暗自不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蔡凌玉收回视线后,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的心思,你们都知道,只要我一天没有嫁入梁家,这婚事就做不得数。”
“我就名不正言不顺!”
柳越没有应声。
蔡凌玉接着冷哼一声:“我那好姨娘给我陪嫁的那些人,巴不得这门婚事不成,好看我的笑话呢!”
柳越依旧沉默。
蔡凌玉起身,一步步的走向柳越。
柳越垂着眼睛,看着视线范围内越来越近的身影,他的视线定格在那微微荡漾着的裙摆上,下面露出半截纹样精致的绣花鞋,鞋尖上缀的明珠颤颤巍巍,他的视线忙转向一旁。
蔡凌玉在柳越面前站定了,目光如刀般一寸一寸的刮着柳越的脸。
柳越纹丝不动,只觉一股幽香,一股脑儿的钻进他的鼻腔,他微微屏息。
蔡凌玉定定的看着柳越,嘴边漾起一抹冷笑:“当年我撞在你的马前,害你被我爹爹责罚,想必,你心里还在记恨我吧?”
柳越挺直了背,应道:“属下不敢!”
“不敢?”蔡凌玉冷冷的道:“那还是记恨啰?”
柳越神情有几分难堪,他的嘴唇抿的紧紧的,半晌才说道:“属下没有,大小姐不要误会。”
蔡凌玉也不知信了没信,只是连声嗤笑着:“我知道,你口口声声叫我大小姐,想必心里也是和那些人一样瞧我不起。”
“觉得我不知廉耻,抢亲妹妹的婚事,上赶着嫁人!”
柳越喉头动了动,神情微变,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蔡凌玉。
她容色艳丽,神情却十分落寞,眼中含泪,仿佛有无限的忧愁哀怨般,她抬手抚摸着手臂:“我若不争,当年早就死在那场大雪里了!”
柳越心里一动,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她含泪瞥了一眼柳越:“我也知道你的心思,想要赶紧将我这烫手山芋丢开手,好赶回潭州去!”
柳越终于开口了,他看着蔡凌玉正色说道:“大小姐不必担心,这门婚事,大人自会为您做主,您安心等着就是!”
蔡凌玉微微摇头,嘲讽一笑:“我那好爹爹,若是知道婚事不成,怕是第一个拿我开刀!”
事涉蔡寅,柳越没有接话。
蔡凌玉朝着柳越走了一步,柳越下意识的觉得不妥,忙后退几步。
“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蔡凌玉仰头直视着柳越,目光灼灼:“只要这门婚事尽快办完,你我就都能解脱了!”
“是不是?”
她朝着柳越妩媚一笑,转身走回去坐下,拿着帕子拭泪。
柳越此刻和眼前的蔡家大小姐一样,都心焦不已,他原打算将蔡家大小姐送来庐州完婚后,好早日赶回潭州,回到蔡寅麾下跟随出征,挣下军功,以作进身之阶。
谁知,临行前蔡寅嘱咐他留在庐州护卫这大小姐,他随着蔡寅征战多年,眼见着一场大战在即,却与军功硬生生擦肩而过,多年辛劳转眼成空,心里不知道有多苦闷。
这梁家推迟了婚期,叫他更是急上三分。
他暗忖着只有尽快将大小姐嫁入梁家,才能借着已经完婚这个由头,返回军中效力,于是就将知道的都一一道来:“.....大人原也定于此时带兵北上,想来此刻应该也出发了。”
“这场战事乃是河东节度使李家、庐州刺史梁家、湖南节度使蔡家,三方再次联手,围攻北郡节度使汴州。”
“汴州?”蔡凌玉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追问着道。
柳越应道:“没错。”
蔡凌玉姣好的脸上有瞬间的狰狞,叫柳越疑心自己是看花了眼。
蔡凌玉身体微颤,面色白了几分,神情中满是不解的问道:“先前不是打过一次么?”
“连咱们蔡家一起,不都在那萧景手上吃了亏,怎么还要打?”蔡凌玉神情惊惧,脸色比方才更白了几分。
柳越暗笑一声,到底是女子,只想着可能战败就害怕了。
他耐心说道:“上一次吃了败仗,又不代表这次也会吃败仗!”
“这话怎么说?”蔡凌玉神情凝重,眼中隐隐有几分嫌恶,连连问道:“前次梁家不就又败在萧家手上么?”
“还为了赎回梁之于,一连损失了四个州府!”
柳越说道:“小姐有所不知,那北郡节度使萧家是这些节度使中的翘楚,这几年势力一路水涨船高,早就成了众矢之的!”
“那又如何?”蔡凌玉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满是厉色。
柳越见了暗自惊心,只以为是她婚事不顺所致,他忙道:“明面上是李梁蔡三家不自量力,一次次的围攻汴州。”
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实际上是朝廷花重金收买李梁蔡三家,想要将北郡节度使萧景铲除了!”
蔡凌玉脸上忽然有一丝快意闪过,她不解的问道:“连爹爹在内的三家,为何甘心受朝廷驱使,损兵折将去围攻汴州?”
柳越回道:“回大小姐的话,这些节度使们宁愿自己不能壮大,也见不得别家壮大取代朝廷,是以,这百年来,各大节度使们长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谁强,就围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