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露讶异之色,又纷纷点头:“大小姐思虑的极是,此乃仁政!”
也有人驳道:“分开来,隔日领当然好,但这样一来,每户要隔日才能拿到足够的粮食。”
秦劼补充道:“那就隔日分领粮食,但每次可以领够两日的。”
“这样一来,就不至于家中无存粮,灾民们心里不安定!”
众人对这一点再无疑虑,接下来,又议到赈济粮食发放的地点。
寿昌县令起身,他一身青衫十分阔大,显的他身体瘦长如同一杆竹子一般,他挥着手道:“依我看,不如就近,在各乡镇设赈济粮食发放点,灾民们都分散在乡下,若是不在本地发粮,灾民们一旦没粮食吃,就会逃离本乡,去临近的州县就食,形成流离失所的流民潮。”
“冲击州府,不利于安定!”
众人纷纷赞同,经过商议后,睦州六县下辖乡镇共五十三处,共置了五十三处赈济粮食发放处,确保每一个受灾百姓都能就近领取粮食。
又有人建议:本乡人只有在本乡才能领取,离开本乡的,不能领粮。
这一建议,能叫受灾百姓回到原籍,不会逃离本乡。
此一项商议定下后,又有人提了新的问题:现有的六县县衙官吏,人手不够,光是发放赈济粮食这一项事情,就要耗费许多人手。
若是没有足够的人手做事,发放粮食现场必定混乱,届时灾民若是闹事,难以弹压。
陈霄直接说道:“大家先核算出来需要多少人手,缺口有多少。”
“这个问题,我来解决!”
趁着众人商议核算人手缺口,陈霄思索片刻,低声和一旁的周先生说着什么。
周先生连连点头,将陈霄的话转给一旁的秦劼。
秦劼招手示意随从,吩咐了几句。
那随从去了,片刻后取了一本册子进来,交给秦劼。
秦劼转交给周先生,周先生接过来奉给陈霄。
陈霄翻看着册子上记录在案的有为官为吏经验、识文断字且赋闲在家的人员,心里有了主意。
等着众人商谈告一段落,回报着:“人手缺口,尚有二百数之余!”
陈霄点了点头,她扬了扬手中的册子,沉声道:“睦州城中,府衙现有登记在册,赋闲在家的,有为吏经验、识文断字的数百人,现在由府衙下发文书,召他们参与发放赈济粮食一事。”
“薪俸,就用粮食代发!”
“日后,府衙若是招募吏员,这批人可以优选录用!”
众人顿时喜上眉梢,连连点头。
桐庐县令樊允神情凝重,问道:“手中无钱无粮的灾民们,发放赈济粮食的问题商议定了,可各县城中百姓们,手中有钱,却没处买粮食,该如何处理?”
众人纷纷看向陈霄和秦劼。
秦劼一时面上作难起来,他看向陈霄:“大小姐,樊允所说属实,府衙所余粮食,调拨发放赈济后,并不足以支撑六县和府城中百姓们的购粮需求!”
陈霄凝眉思索片刻,方才说道:“稍候叫人拿了我的令牌,快马赶往江宁府、苏州、湖州、杭州、常州五地,各调拨一万石粮食来睦州。”
“届时,在各县及睦州城中设立售粮处,低价售卖给百姓。”
一众官员们脸上凝重神情顿时松了几分。
陈霄眉心微皱,环顾着他们又嘱咐道:“还有,传令下去,睦州的米粮大户,不得蓄意囤粮,必须开仓售粮,确保供应充足。”
“若经查实,有粮商恶意低价买进睦州市面上的大批粮食,囤积起来高价抛售给百姓,操纵市场粮价的,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另外,立即召令各地,张贴榜文,只要外地粮商将米粮运入睦州,不管价格多少,睦州府衙照价全收。”
“这笔买粮的银子,由节度使府出!”
秦劼眉心微动,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一众县令们,“嗡”的一声议论开了:“好!”
“不错!”
“先有临近州府运来粮食,确保百姓们能活命!”
“再由外地粮商运来粮食....”
樊允神色大振,抢着说道:“若是有各地粮商蜂拥往睦州送粮食,只要睦州市面上的粮食多起来,那米的价格自然回落下来,百姓们都能买的起粮食了!”
发放赈济粮食一事,商议定下后,另有分水、遂安、还淳三县县令提出,可以工代赈,雇佣青壮灾民去修补城墙,兴修水利,一来避免灾民集聚生事,二来,叫灾民们家中有进项,不至于官府赈济粮发放完毕后,家中生计没有着落。
同时睦州官府出面替灾民做保,向城中富户借钱,尽快种些耐旱的庄稼以渡过灾年,等庄稼成熟,官府再督促这些人还钱。
另外,陈霄还下令减免睦州今冬、明年春夏秋四季的赋税。
当天赈灾事宜商议完毕,睦州府衙衙役四散而出,他们骑着快马出城,沿着官道敲击锣鼓,同时高声呼喝:“三日后,各乡发放赈济粮食!”
“三日后,各乡发放赈济粮食!”
“三日后,各乡发放赈济粮食!”
声音洪亮,一路传开来。
又有衙役在道旁树上张贴文书,道旁原本趟着的灾民们,纷纷爬起来,一拥而上将衙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问道:“官爷,上面写的啥?”
“你们刚才在喊什么?”
“就是,咱们又不识字,写的啥?”
看着眼前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乡亲们,那衙役额头上冒着汗珠,奋力朝外挤:“三天后,各乡发放赈济粮食,大家都回家去吧!”
“有粮食吃了!”
灾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雅雀无声。
“什么?”忽然有人一把钳住那衙役的胳膊,脸凑的极近瞪大了眼睛喝问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该不会是骗咱们的吧?”
衙役挣脱那人的手:“我骗你做什么?”
“脑袋不要了么?”
“看那!”衙役示意人去看文书上面鲜红的府衙印记:“那可是府衙大印,这还能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