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车子里面下来的丫鬟们,上前扶着李氏和蔡瑶镜。
一行人扭头看着第二辆车子,李氏满眼的厌恶,蔡瑶镜一派的天真的问道:“大姐姐怎么还没有下来?”
“睡着了么?”
一个丫鬟走到马车前轻声道:“大小姐,到了!”
等了一会儿,一只如白鸽般的手探了出来,拨开了帘子。
阳光只照到蔡凌玉的裙摆,她整个上身都隐在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如同野兽般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那丫鬟一个激灵,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府里私下都传遍了,说大小姐明明被打死了,没了气息,过了一夜,又活了过来,说不定是被恶鬼附身了,是以丫鬟们都惧怕她。
蔡凌玉下了马车,黄掌柜从店内迎了出来,团团行礼道:“李夫人,您大驾光临,可真是叫小店蓬荜生辉啊!”
一通奉承叫李氏的脸色稍稍回转,自持着身份,李氏抬着下巴看着黄掌柜:“走吧,叫我看看你们的好东西!”
“若是不好,我可要叫人封了你们的铺子!”
黄掌柜让进李氏一行人。
进了二楼雅间,仆妇上了茶,黄掌柜的眼珠转了转,躬着腰走到李氏面前,笑容满面的道:“夫人是想先看看珠宝、还是料子?”
李氏抬眼看向站的远远的蔡凌玉,顿时眉心一皱,何氏见机弯腰道:“夫人,不如叫黄掌柜的安排人,带大小姐到别的雅间慢慢挑?”
“您也好松快松快?”
李氏闻言点点头。
黄掌柜走到蔡凌玉面前,行礼道:“大小姐,您跟我来!”
何氏高声道:“去两个人,伺候好大小姐!”
黄掌柜忙回身抬手道:“放心,放心,咱们有人会伺候好大小姐!”
丫鬟们齐齐松了口气。
有仆妇们取了上好的珠宝、衣衫、布料来给李氏和蔡瑶镜过目。
蔡瑶镜起身和李氏撒娇道:“娘,我想自己去转转!”
“去吧!”李氏应道。
出了雅间,蔡瑶镜带着丫鬟霁月正要下楼,忽然看见蔡凌玉的身影在走廊的尽头一闪而过,顿时来了兴致,追了上去:“走!”
“去看大姐姐挑东西!”
刚转过走廊拐角,蔡瑶镜一头撞上一个人。
捂着撞的生疼的鼻子,蔡瑶镜满眼泪水的仰头去看那人,呵斥着:“没长眼睛么?”
“怎么看路的?”
待见到那人一头金发,一双浅棕色眼眸,蔡瑶镜呆呆的愣住了,捂着鼻子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放下了。
苏舜含笑道:“这位小娘子,好没道理,分明是你一头撞了上来,怎么还怪起我来?”
蔡瑶镜只看着苏舜,眼睛眨也不眨。
一旁的丫鬟霁月,看着苏舜斥道:“分明是你撞人,你还有理了?”
蔡瑶镜忽然转身就走,霁月急忙跟上。
刚走到楼梯口,蔡瑶锦忽然快步回道苏舜面前,扑闪着大眼睛问道:“你叫什么?”
苏舜一怔,回道:“我叫苏舜!”
蔡瑶镜点点头,笑道::“我叫蔡瑶镜!”
说完,蔡瑶镜转身离去,下楼去了。
霁月打量了苏舜几眼,急忙跟上蔡瑶镜。
陈霄一身男装,静静的坐在案几后,案上的红泥火炉上,水将开未开,升起袅袅水汽。
黄掌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小姐请,这是专为您备下的雅间!”
门“吱呀—”一声响了,有衣料摩擦声伴着脚步声响起来。
黄掌柜道:“大小姐稍作休息,我这就叫人将首饰、衣衫拿来!”
蔡凌玉刚踏进来,一眼看见案几后的陈霄,立即转身,要开门出去,手刚才搭上门,就被陈霄一句话钉在了原地:“你想不想给你母亲报仇?”
蔡凌玉转过身来,脸色微沉,眼神尖锐喝道:“你是谁?”
陈霄又道:“你想不想将李氏母女,踩在你的脚下?”
“你想不想,你爹对你和颜悦色?”
“你想不想,你的母亲的坟墓,迁回潭州,风光大葬,百年后,你爹身边只有你母亲一人的位置,再无李氏安身之所?”
蔡凌玉呆呆的愣在原地,眼中有泪光浮动。
陈霄背对着窗口,有阳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将陈霄的影子映在了地板上,十分的高大。
蔡凌玉迎着刺眼的阳光,一时之间看不清陈霄的面目,忍不住上前几步。
走进了,蔡凌玉不由得一愣,眼前的人生的清秀,雌雄莫辨,且隐约有几分眼熟。
水开了,陈霄提起壶梁,将沸水冲入几个茶盏中,顿时满室清香。
茶烟袅袅中,陈霄推了盏茶,给蔡凌玉,示意她坐下来。
蔡凌玉一脸的警惕,狐疑的打量着陈霄。
陈霄举杯饮了一口热茶,赞叹了一声,“好茶!”
说着,陈霄端了一杯,递给身后的周行:“你也尝尝!”
蔡凌玉忍不住退后几步,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从阴影里走出的周行。
她进这屋子这么久,居然没有发现这屋子里还有第三人!
周行接过茶,一饮而尽:“是好茶!”
陈霄摇摇头笑道:“饮茶如品酒,要细细的品味,你这般,真是牛嚼牡丹!”
周行放下茶杯,后退几步,回到了阴影里,仿佛与墙融为了一体。
蔡凌玉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着,死死的盯着陈霄,低声喝问道:“你是谁?”
陈霄侧头将杯中残茶泼掉,放下茶杯,仰头笑道:“我是陈霄!”
“表姐!”
蔡凌玉如同猛兽般的扑了过去,周行一个疾步,将刀横在蔡凌玉面前。
蔡凌玉隔着刀,痴痴的看着陈霄,眼中忽然落下泪来。
陈霄挥了挥手,周行将刀收了回去。
蔡凌玉忽然说道:“真像!”
陈霄不解的问道:“我像谁?”
说完,陈霄摸了摸脸,恍然大悟道:“我很像姨母么?”
蔡凌玉的肩膀塌了下去,跌坐在案几面前,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手里的茶杯“叮”的一声,跌落在地板上,滴溜溜的打着转。
“我极小的时候,我母亲也是这般,泡茶给我们喝,我爹也是这般一饮而尽,母亲就笑我们是牛嚼牡丹….”蔡凌玉一脸的茫然,而后面目狰狞起来:“那李氏进府后,爹爹就像是换了个芯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