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一片暖融融的草莓甜香，近在咫尺的是柠檬花的丝丝清透。
薄膜上因温差而凝结的水珠缓缓下滑，而后与另一滴水珠融合，在朦胧的雾中落下一片水痕。
陆川的吻一触即分，他认真凝视着宋檀，仿佛只是想确认心中的依恋。
但手臂却隔着衣服都在散发着热度，牢牢拢住了她的肩膀，像是唯恐她蹲着的姿态太累而跌倒。
又像是怕她离开。
直到宋檀睁开眼睛。
她的眼睛很好看，丹凤眼，瞳仁黑亮，看人时既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看透所有。
在帝都的那场雪中，陆川第一眼见她，还记得她睫毛上轻颤的雪。
当她笑着跟自己打招呼时，昏黄的路灯和纷乱的雪，都掩盖不住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从容。
以至于他不为人知的，怦然心动。
也使得明明才是第一次见，可他却已迅速期盼起下一次。没有人知道当他在家里匆匆打包起那些食物后，按电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幸好他赶上了。
幸好她还没走。
也幸好，当他还在裹足不前时，宋檀已经能够从容的把握他的心。
而如今当宋檀对上他局促又微颤的眼睛，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他耳侧的疤痕，随后轻声说道：
“这么舍不得吗？”
话音未落，陆川便再一次欺身上前，含住了她的唇。
外头寒风呼啸隐约能听到有细微颗粒砸在棚子上的声音，纷纷乱跳，却又雀跃欢喜。像是他成长多年后，终于寻得依恋和归宿的心。
……
乔乔被乌兰揪住戴了顶帽子，这才不情不愿地往大棚边上走，一边还雀跃地喊着：
“姐姐，要下雪啦！妈妈让你快点摘——”
下一刻，趁四下无人，他赶紧把帽子摘了下来，感受到一粒粒粗盐般的雪籽轻轻洒落，冰冰凉的，不由越发开心。
但……
姐姐却没回答自己。
乔乔疑惑一瞬，刚准备伸手掀开大棚的帘子，就见宋檀先一步走了出来。
大约是里头太热了，她的脸粉粉的。
而漂亮哥哥紧随其后，脸颊到耳根都是红红的！连眼圈都有点微红。
乔乔有些疑惑：“是里面的温度太高了吗？”
宋檀却没回答他，只是伸出手掌来感受着雪籽落下，转头对陆川说道：“得早点走了，不然这个再下一会儿，路就要打滑了。”
陆川沉默地点点头，声音也低低的：“嗯，看预报接下来都是大雪，所以才定在今天出发的。”
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把乔乔的帽子拿过去，又重新扣在他头上：“别着凉了。”
乔乔“哦”了一声，仔细看着两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
“姐姐，你们不是摘草莓吗？草莓呢？”
宋檀的脚步瞬间顿住了。
……
回到院子，大家的动作果然都加速许多，蒋师傅也从山上下来，正在厨房跟七表爷一起收拾着。
就连乔乔也迅速冲进去打下手了。
乌兰一边在家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一边还叹气：“怎么突然要下雪了呢？待会儿车子走路上应该没事吧？不行再住两天再走……”
宋三成也在仓库寻摸酒瓶子，此刻就安抚道：“没事儿，这雪籽下的不稠，落地上一会儿就化了……小陆不是明年还来吗？带包装的给他多装点，过年送礼也行。”
倒是陆川跟了进来，此刻心中一片熨贴，反而劝道：“叔叔阿姨，不用带那么多东西，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的。”
“你们年轻人懂什么。”乌兰看都不看他：
“你在帝都生活那么些年，总有些好朋友或者亲近的人。现如今大家不缺钱，什么吃的用的其实不稀罕，就咱们这自己家种的东西还挺讨喜的。多给你装点儿，你拿回去慢慢送……”
“对对对，”宋三成也传授着自己那些并不太成功的经验：“你们现在都会挣钱，送东西的时候就别想着价钱。你这都要来咱们村了，以前帮过你的，也不能忘记。”
陆川没再说话，只过了好久，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秦云何况跟在后头打杂，也听到了这些话。等到陆川出去后，忍不住也叹口气，看着忙忙碌碌的满院子人低声说道：
“川儿，虽然我觉得你有点恋爱脑，但有一说一，宋檀这家人是真不错。”
“你这回撞大运了……好好珍惜，哥几个还等着沾你的光呢。”
陆川看着被雪逐渐洇湿的地面，轻轻应声：“嗯。”
……
当雪花一片一片落下时，车子也陆续走远。看着一瞬间显得空空荡荡的院子，乌兰还有点惆怅：
“这也没走几个人啊，怎么感觉还空落落的呢。”
“就是。”宋三成也跟着说道：“宋教授，你们过年要没啥事儿的话，要不把孩子也叫过来过年吧。”
“咱农村嘛就讲究一个人多热闹。”
“还有蒋师傅，之前说女儿会跟着过来，怎么没来呢？我能去接她的。”
蒋师傅和杜玫对视一眼，也不由苦笑。
怎么说呢？谁不想在这里过年呀！
可人活在这社会上，总是有离不掉的人情关系，三朋四友。平时难得一聚，过年时候该联络的还得联络啊！
这么一盘算，等到过年时，老宋家还真就没几个人了。
而七表爷则拍了拍乔乔的肩膀：
“最近杂事儿多，你的厨艺没懈怠吧？可得好好练啊，过年家里的年夜饭恐怕就得你来掌勺了。”
“啊？”乔乔茫然的看着他：“七表爷，你过年不跟我们一起吗？”
“不了，”七表爷叹口气：“过年我儿子也回来了，还带着孙子孙女儿。”
“这管不管我的，我这个当爷爷的第一回跟他们见面，该做的也得做。”
说着，七表爷就欣慰的看着乔乔：“没事，你就挑你喜欢吃的菜，随便做。”
乔乔是傻了一点，但学东西却又专注又快，大半年跟下来，如今手艺当真不差的。
只是想想看人家儿女都在身边尽享天伦之乐，他这边却是儿子几十年才回来一次……
啧！
这老宋家，瞧着真叫人眼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