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赶来,当初亦曾是一甲榜眼的卫远志笑着将两块方巾牢牢绑在二人头上,笑着说了声,“不会落地。”
然后苏元尚和公孙敬等人都上前祝贺着什么金榜题名,杏榜当头之类的恭喜之言。
冯秀云早就细心地准备好了应试的一应物品,公孙敬很细心地说要帮着再检查一遍,被冯秀云红着脸拒绝了。
“冯姑娘,一个人有时候会有没想明白的地方,多个人帮你查漏补缺挺好的。”
公孙敬还在一脸单纯地劝说着,夏景昀正打算阻止他不懂局面的热情,帮她查漏补缺也是我的事啊,你凑什么热闹。
冯秀云将另一份东西取出来,递给公孙敬,“公孙先生帮忙看看这一份吧,这是白公子的,他这儿有的公子都有。”
白云边:......
只觉得还是泗水会馆有意思。
一番闹腾之后,众人乘着马车赶往贡院。
可惜即使是挂着侯府招牌的马车,在距离贡院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就已经完全走不动了。
众人只好下车,护送着夏景昀和白云边一道过去。
陈富贵和白云边的护卫合力,在人群中生生挤出一条道来。
经过了一系列鸣炮开门,检查搜身之类的繁琐手续,夏景昀和白云边跟着人群,和众人挥别,走入了考场之中。
崇宁二十四年的春闱,开始了!
一场龙门的跃迁竞争,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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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的确是此刻帝国的头等大事,但宏大叙事之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具体的麻烦。
比如此刻黑冰台、刑部、京兆府的人,就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之前各方都默契地要拖延下去,只有京兆府还有点动力想要抓紧破案,但他们的人实力本事最差,有心无力,而刑部和黑冰台几乎就是在磨洋工,但如今他们想要拖死的人出狱了,陛下又传了口谕督促要全力破案,这日子一下子就难了。
都松了快半个月,那儿是说紧就能紧得起来的。
但毕竟是整个帝国最令人恐惧的特务机构,和整个帝国刑侦高手云集的刑部,当刑部的捕头和黑冰台的老鼠们倾巢而出,许多线索和细节还是被挖了出来,案件的结构似乎在慢慢浮出水面,希望已经就在眼前。
南城的一处铁匠铺子外,一个刑部捕头和带着两个手下躲在暗处,盯梢着眼前的铺子。
按照最近他们梳理出来的那个马夫的行程,发现他最近半年,隔三差五便会来这家铁匠铺子逛逛。
他们判断,那个袖箭很可能便是这个铁匠铺子打造的。
但当他们将信息报上去,上面的人却以不得打草惊蛇为由,让他们严密布控,只要那位铁匠不跑,便不要拘捕。
众人只好照做,此刻这位捕头的手下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门可罗雀的铁匠铺子,“头儿,这快半个月了,除了几个街坊来买东西,哪儿有什么鸟人啊!要我说,咱们直接把他抓回去,大刑伺候,还怕他不说实话?”
“是啊,我要是跟这事儿有牵扯,我这些日子肯定也不可能露头啊,咱们这么守着有什么用呢?”
捕头眼一瞪,“这是上面的吩咐,咱们照做便是!出了岔子板子也是打在上面,私自行动,出了事情我们是要掉脑袋的!这都不懂吗?”
他看着顿时一怂的手下,冷哼一声,“你以为就你们聪明?你看看周边的黑冰台那些位,有动静吗?”
手下连忙点头,口称头儿真厉害!
正说着,忽然一个手下面色一变,“头儿,你快看!”
捕头登时望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的人走入了这条小巷。
他先是装作漫无目的地走过铁匠铺子,四处张望着,走出了小巷。
不多时,又从小巷另一头折返回来,再度路过。
又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他再次出现在小巷之中,同样看似闲逛般地走着,但就在路过铁匠铺子时,一个闪身,钻入了铺子中!
“上!”
捕头再无迟疑,带着两个手下就朝铺子冲了过去。
而另一边,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直接从铁匠铺子的后门蹿了出去,朝前狂奔。
眼看就要消失在凌乱的屋舍中时,一只脚忽然从房中伸出,将其绊倒,而后一个黑衣人闪身而出,一记手刀敲在对方的脖颈上。
“他娘的,这一次总不能自杀了吧!”
黑冰台和刑部的人对望一眼,眼中都有着几分兴奋。
这可是他们截止目前除了不能用刑的夏景昀之外,拿到的第一个活着的嫌犯!
黑冰台的大狱中,几个刑讯老手严阵以待。
隔着一扇窗户的小屋中,黑冰台首座、刑部侍郎、京兆府都尉齐齐到场,准备旁观这一场或许对他们断案极有帮助的第一场刑讯。
领头的一个刑讯老手努了努嘴,一个黑衣人便端起一盆凉水,泼在那人的脸上。
那人悠悠醒转,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似乎明白了自己眼下的处境,立刻大呼道:“本官太子舍人董思成!尔等还不速速将我放了!”
这话一出,整个刑讯狱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小屋之内,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皆无言头大。
京兆府都尉邢师古扭头看着刑部侍郎,目光仿佛在说:大佬,您是正三品,我这个小官听您的。
刑部侍郎嘴角抽了抽,看向黑冰台首座,目光仿佛是说:您是陛下的宠臣,这案子我把握不住,听您的。
黑冰台首座玄狐微微眯了眯眼,倒还真没推脱,冷冷道:“我等可不能让太子殿下遭受这种不明之冤,审!”
命令发下去,早得了准备的刑讯老手们登时大喜,想到这个案子,有可能把一国储君拉下水,这帮人居然都兴奋地搓了搓手,看着还在那儿一脸嚣张的太子舍人,就如同憋久了的汉子,站在青楼之下。
“等一下,你告诉他们,毕竟是东宫的人,刑讯之时不要在身上留下印记。”
听了玄狐的话,刑部侍郎和邢师古都是一愣。
这身上不能留下印记,还怎么用刑,对方又怎么会怕呢?
没想到那帮刑讯老手听完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仿佛半点没觉得有什么。
“我刚说的都听见了吗?本官再说一次,本官是为殿下办事,你们胆敢阻挠的话,出了岔子你们怕担待不起!”
“呵呵,董大人好大的威风啊!”
一个刑讯老手呵呵一笑,走到被绑在木架子上的董思成身旁,拍了拍那个木架子,“你知不知,就在你现在被绑着的这条木桩,绑过一部尚书,绑过侯爷,绑过大将军,他们可都没你这么横呢!”
他看着这位神色跋扈的太子舍人身上,神色依旧温和,指了指四周,“董舍人看清楚了,这儿是黑冰台!”
董思成下意识地跟着他的手指四目张望,看着昏暗阴森的四周,闻着鼻端浓郁的血腥和腐臭气息,自小听见的黑冰台的种种传闻自动地涌入脑海,惶恐和不安开始在心头慢慢升腾,但面上依旧强装着镇定,“黑冰台又如何?黑冰台就能肆意缉拿朝廷命官不成?”
那人都听乐了,“嘿!你还别说,我们黑冰台干的还真就这事儿!”
他按动一个开关,将那根特质的木桩缓缓放平,董思成便如同被绑在床上一般平躺了下来。
那人笑着道:“既然你是东宫的人,太子殿下的体面我们还是要给的,咱们今日就不玩那些血呼刺啦的东西,玩点文雅的。”
说着他就将一张浸湿了的黄纸盖在了董思成的脸上,“董大人,好好享受吧!”
被浸湿的黄纸在董思成的口鼻处剧烈起伏,而后动静越来越微弱,董思成的胸脯起伏得也越来越小。
那人观察着动静,卡着时间,忽然一把将黄纸扯下,方才让董思成觉得血腥污浊的空气,此刻是那么的甘甜清冽。
就在他正要贪婪地呼吸的时候,那人又将黄纸盖到了他的脸上。
“这一次,就不会那么早给你揭开了。你若是打算老实配合,右手就比一个大拇指,如果不比我就当你是负隅顽抗,那么......哟,还真是识时务呢!”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董思成便迫不及待地竖起了大拇指。
那速度快得仿佛是在埋怨,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至于受这个罪嘛!
刑部侍郎和京兆府都尉看着一脸镇定自若的黑冰台首座,目光都如同看九泉之下最恐怖的恶魔一般。
董思成投了降,那位刑讯老手却没有急着伸手,而是又一次等到那窒息濒死的感觉将董思成完全笼罩,他才将黄纸揭下,当即沉声道:“说!今日去那铁匠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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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枢小院,几位朝中的绝对大佬坐在书房中,面色都有些凝重。
秦相身为丞相,自然主持着这个小会的节奏,缓缓道:“刑部和京兆府的情况刚已经说了,大家说说吧,这一次要怎么办?”
和先前各方都想让夏景昀困守牢狱不一样,这一次,各派大佬们却各有心思。
一位中枢重臣首先开口,“我认为事涉储君,因一秦家子动摇国本,殊为不智,当以旁人结案,此案就此了结。”
立刻就有人反驳道:“哪儿那么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旁人,真有利益纠葛的,又岂是可以随意剥夺性命的草民。”
而后又有人开口,“事涉东宫,我认为该请示陛下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查。”
“徐大人此言差矣!”这番话同样也有人反驳,“陛下和太子乃是父子,将这个难题交给陛下。陛下若让查,则损父子之情,若不让查,则坏纲纪法度,这就是让陛下左右为难,我等臣子本身就是为主分忧的,这时候不担负起责任,什么时候担负?”
“但事涉东宫,关系一朝储君,这等事情,是我们几个能担得起的?最终不还是要汇报给陛下吗?”
“最后当然是要,但现在问的不是要不要偷偷论储君之罪,而是要不要让刑部和京兆府顺着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将案子查下去!我的建议是彻底查,查到了那个份儿上,有一个清晰的结论了,再禀报陛下,请他定夺!”
“同意,要让他们秘密查,查出来的结果,不得对外公布。”
“说起来,咱们在座的不会有谁觉得,陛下不知道此事吧?既然陛下知道,他又没做声,有些事情不就是很好猜的了吗?”
秦相默默听着众人的议论,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刑部和京兆府查,查他个水落石出,但是结果不得外泄!待真相出炉,我等再去禀报陛下。”
众人各自对视一眼,齐齐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