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鸣凤连忙喊冤道:“大人,我不是那意思啊,我是说的,如果没有龙兄,她会不会愿意嫁给我,没有她说的那意思啊!”
说完他恶狠狠地看着柳玉梅,“你这毒妇,为何要如此陷害于我!”
柳玉梅被吓得往后一缩,白云边猛地一拍惊堂木,“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撒野!”
两个衙役登时走出,用水火棍将其叉在地上。
叶鸣凤逃脱不得,只得怒吼咆哮,扭动得就像一条被冲到岸上的鱼一样绝望。
叶红鸾看着自己大兄的惨状,心头生出一股冲上去将这些衙役全部打倒,然后救下他扬长而去的冲动,但这个冲动被理智死死按下,她知道,只要她这样做了,叶家就完了。
或者,至少,她和他大兄的命运就完了。
她忍不住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如果没有那些事情,或许他就不会走上这条纵情声色放浪形骸的路,现在应该是个前途无量的读书人,而不是现在这般的阶下囚吧。
她抿起好看的嘴唇,默默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而其余与叶家无关的众人,此刻却都已经觉得,事情已然盖棺定论了,只等叶鸣凤扛不住了,交代具体的经过即可,因为从任何角度来看,凶手都不可能是别人。
他们望向白云边,等着他开口为这件事情,划上最后的句号,也为这叶家公子的命运盖棺定论。
白云边看着喧闹的场中,目光也从叶家夫妇和叶红鸾的脸上划过,内心天人交战,迟疑着犹豫着。
“白大人!”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士绅的队伍里,站起一个中年男子,朝着白云边拱了拱手,“大人,此番案情已然清晰,还请速速宣判,以还无辜之人清白。”
白云边皱着眉头,“你是?”
那人拱了拱手,“在下胡家胡定明。”
胡定明?谁啊?
白云边很想这么脱口而出,但好在如今的身份制止了他鲁莽的行为,一旁的主簿连忙解释了一句,让他知道了这人是龙首胡家当代家主的亲弟弟,也就是胡家名义上的二号人物,堂中胡公子的堂叔。
胡定明又道:“白大人之才名大显于世,吾等皆知,想来早已对此案内情洞若观火,所在乎的,不过是其牵涉甚大。但乾坤朗朗,天日昭昭,总有公道至理,权势声名皆为浮云,我胡家愿禀公道之心,助大人公正之判,若是有人想借机生事,胡家亦愿襄助大人。”
说完胡定明朗声道:“请大人宣判!”
人群中,又有几人起身,齐齐道:“请大人宣判!”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中,也有不少人大喊着,“宣判!宣判!”
白云边眼见此情景,又在脑中过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疏漏的地方,深吸一口气,拿起惊堂木一拍,便听见安静的人群中,响起一声熟悉的喊声,“慢着!”
众人扭头回望,只见一个贴着八字胡的男子站在栅栏前,朗声道:“此事有蹊跷,白大人不可宣判!”
叶红鸾看着此人,回想起昨日在百花楼的惊鸿一瞥,是他?
县丞立刻呵斥道:“哪儿来的乡野莽夫,胆敢咆哮公堂,扰乱公堂秩序!来人呀,给我将其乱棍打出!”
那人四周的人群登时朝旁边一闪,生生让出了一个圆圈,只有那男子和他身旁的护卫两人孤零零地站着。
就在衙役们蠢蠢欲动之际,白云边的声音冷冷响起,“刘县丞,这公堂之上是你说了算还是本官说了算啊?”
县丞一愣,连忙告罪。
白云边看着夏景昀,心头涌起一阵快感,“兀那汉子,你且进来,有何话到公堂上说来。”
衙役便打开栅栏,将夏景昀和陈富贵二人放了进来。
白云边开口道:“你二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夏景昀眼睛一瞪,白云边尴尬干咳一声,“罢了,公堂之上不拘小节,你且先说来。”
夏景昀开口道:“敢问大人,龙公子身上只有一道伤口,而且是当胸正面的贯穿伤,据我所知,龙公子是有些许武艺在身的,而叶公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他如何能够在龙公子尚未醉倒之时,在正面一击而杀之,而且自身还未中任何反击?而且叶公子能够直入房中将还在休息的龙公子拖起来,龙公子还不生气,可见二人关系颇好,又有何动机做出此等恶行呢?”
胡定明嗤笑一声,“这还不简单,二人平日关系甚佳,龙贤侄未曾防备,才被一击致命,这正是证明了此人包藏祸心,阴险至极。”
叶文和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椅子站起,“胡定明,叶胡两家素无恩怨,你在此口口声声污蔑我儿,要置其于死地,意欲何为!”
虽然叶文和向来不是个暴躁威严的性子,但真火发作,带着漕帮的赫赫声威,还是让不少人心头发怵,但胡定明却半点不慌,淡淡一笑,“叶帮主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下不过是站在公理一边,而且此事亦有我侄儿牵扯其中,不将情况说明,我胡家岂不是要蒙受不白之冤?再说了,当时的情况很清楚了,不是你儿子杀的人,还能有谁?”
叶文和气得胸膛起伏,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但就在这时,夏景昀笑着道:“这话问得好。”
众人都不解地看着他,心道你丫哪头的?
只有白云边默默在心头瘪嘴,这狗东西又要开装了。
夏景昀道:“此案最大的问题就是,当时是个密室,没有任何旁人,故而只能将叶公子认定为凶手,哪怕他没有当面杀死龙公子的本事,哪怕他也没有要杀害龙公子的动机,哪怕大家也没找到他杀害龙公子的其余物证,哪怕有这么多的不合理,也只能认定叶公子是凶手,对吧?”
他看着胡定明,略带挑衅地笑了笑。
胡定明心头没来由地一慌,旋即哼了一声,“是又如何?”
夏景昀转身看着白云边,“大人,可否让几个衙役配合在下做一个小试验?”
县丞刚想呵斥一句荒唐,旋即又想到刚才白云边的话,迟疑着扭头看了一眼,果然白云边直接点头,“可!”
接着便点了几个衙役,让他们暂且听命于夏景昀。
这番信任,让不少人都面面相觑,看着这个长得倍儿俊的男人,不知道他跟县尊大人是什么关系。
夏景昀没有拖延,直接将几人叫了过来,挨个附耳吩咐几句,然后他先看着龙正清,指了指一旁空着的班房,“龙长老,你是此间最不可能做假证之人,劳烦您来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问题?”
龙正清一头雾水,但白云边既然同意了,他也想找出真凶,便起身走了过去,扫视一眼。
班房里只有硬木床,两个柜子,一张桌子陪几张条凳,墙上挂着些东西,一目了然。
他冷冷道:“没有问题。”
“龙长老请坐。”夏景昀点头,接着便将这帮衙役都叫进了班房之中,关上房门,朗声道:“接下来,你们便将此地当做当日事发的房间,为大家演示一遍缉凶之过程。”
说完他便让众人走出,等在门边,然后走在最后,亲手关上了门。
而后他朝陈富贵点了点头,陈富贵扯着嗓子,“不好啦,龙公子遇害了!”
一帮衙役登时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床底下没有!”
“柜子里没有!”
“房梁上没有!”
众人将班房里弄得鸡飞狗跳,依旧无功而返,全部撤了出来。
县丞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煞有介事,必有高论!这能证明什么?”
夏景昀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看着这几个衙役中的某一人,“你说说吧。”
那人上前一步,开口道:“方才这位仁兄吩咐我,趁着我们都进去的时候,偷偷藏到床底下,不要出来。然后等着大家都冲进来的时候,装作去查看床底下,喊一声床下没人,就跟着混进人群再撤出来。我就照做了,其实动静还挺大的,但大家好像还真没注意。”
众人听得瞬间愣住,他们刚才都好奇地看着,这些人衣服都穿得一样,倒还真没注意这一茬!
夏景昀又看着另外两个人,“你俩说说。”
“刚才我们接到的命令是让我们进屋就去床边,掩护床底下藏着的人出来,并且不要惊动别人。”
众人听到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
叶红鸾当即起身,“百花楼的房间我亲自去看过,比这个班房还大,影壁之后还有一张床榻可以藏人,完全可以照此法施行,因此,当日房中,或许并不只有我大兄一人!”
夏景昀道:“方才这两位护卫也说了,当日百花楼的护卫们也是来得极快,好似早就准备好了一般,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真相。”
众人也不由点头,这铁一般的事实摆在这儿,他们这么多人看着都没看出破绽来,就说明这是完全可行的,那么因为事发之时只有叶公子一个人在场所以将其定罪的逻辑就说不通了!
这么说,叶公子是清白的?
怪不得他一直说自己没罪啊!
胡定明却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买通了这些衙役,故意做的假证。”
夏景昀笑了笑,“我一个外乡人,有那么大本事买通这么多的衙役?”
胡定明淡淡道:“你不行,但是有人行啊!”
众人的眼神又变得犹疑起来,看向了叶文和。
这倒也是啊,漕帮完全有可能提前安排这一幕给他儿子脱罪啊!
这么大的势力,总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的儿子被定下杀人大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