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一则消息震惊了整个异人界,往日里封闭的吕家村竟然广邀异人界各方势力,要为吕慈举办一场寿宴。
寿宴而已,在普遍长寿的异人界并不算稀奇,毕竟谁家没有几个百岁以上的老一辈存世坐镇,稀奇的是举办寿宴的地点和庆寿的人。
众所周知,异人界里有陆、高、王、吕四大家族,千百年前四家守望相助,可最近百年纷乱不休,以往同气连枝的四家也早就貌合神离。
百年可见星斗转寰,也可见世事变迁,最近百年四家自然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陆家以家风家训传家,以德行立身处世,风骨百年不变,在异人界广受称赞,并且与各派关系融洽。
高家远在山海关外,在百年前的战争中损失惨重,但也让他们抓住机会上了岸,从此有了编制。
王、吕两家也都在战争中出了力,同样也损失惨重,但是和“名声清正、身价清白”的陆、高两家相比,王、吕两家的变化就有些“不甚清白”。
最近百年,王、吕两家的势力虽然有所发展,但处世方面却一直保留着商贾、豪强的作风。
现任吕家家主乃是吕慈,自年轻时接过家族的重担,从一个顽劣的刺猬少年,变成了人惧鬼怕的疯狼老头。
而且这名疯狼老头做事阴狠毒辣,在异人界留下的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好形象。
百年时光过去,吕家在这位家主手中的变化也是明显的。
百年前的吕家虽然也是豪强,但对外多有侠义之气、对内的血脉亲族之间也多是宽仁慈爱之情,与各方关系良好。
可如今的吕家村,已经变成了一个封闭独裁、阶级森严的狼群,对外无仁义、对内少亲缘,禁止一切外界的窥探,也限制和外界的交流。
在异人界的名声,也从最开始的豪强世家,变成了人人惊惧的狼窝。
现在,吕家这个狼窝竟然敞开了大门要办寿宴,庆寿的还是吕慈这匹疯狼。
进狼窝,去给疯狼贺寿,这怕不是上门送贺礼祝寿,而是上门送人头助兴吧?
当“贺寿”这个词和“吕家”、“吕慈”联系在一起,众人只觉得恍惚和难以置信,什么时候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也懂人情世故了?
但那些和吕慈同一时代的老人们晃神了片刻,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无奈地笑了笑,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份请柬。
“太爷,您真要去吕家给吕家主贺寿?”
陆家,陆玲珑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她看着面带笑容的陆瑾,伸手夺过了对方手里的请柬。
“这吕家该不会在请柬上做手脚了吧,我记得您和吕家主一向不对付来着,怎么如今想着去赴人家的寿宴了?”
陆玲珑将手里的请柬反复检查,但还是没从字里行间看出有什么猫腻,仿佛这就是一张普通的大红信笺。
“太爷,您该不会魔怔了吧,当初吕谦那小子可是闹了您的寿宴,扇了我哥......唔唔唔......”
“好了玲珑,别闹了,太爷有自己的道理。”
陆琳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拦住了自家妹子即将脱口而出的旧事,转头却发现陆瑾此时正在愣神。
“太爷、太爷。”
“嗯?”
从回忆中醒转的陆瑾闻声看向打闹的陆家兄妹,无奈地叹了口气,“人老了啊,就喜欢想些旧事。”
“行了,太爷没问题,吕家的请柬也没问题,只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心中有了些波澜。”
陆瑾伸手从陆玲珑手上拿回请柬,再次抬眼打量起了那包含着锋芒和沉淀的字迹。
这字迹是吕慈的,但和吕慈之前的字迹有了很大的变化,其中少了三分老年的疯癫、多了五分少年的意气。
“老刺猬,没想到你这不修性命道德的家伙,竟然也有放下的一天。”
陆瑾缓缓合上请柬,眼中浮现出了当年陆家大院的情形,那年的吕慈可还不是这般模样,而且那年的他自己也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没想到都这把年纪了,还能被你吕慈的一封请柬见识到物是人非。”
他失神地放下手中的请柬,然后踱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原来已经百年了,三一门、无根生......”
“咔哒。”
门锁开合的声音回荡在陆家大宅内,打闹着的陆家兄妹一路注视着陆瑾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内,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爷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一瞬间老了许多,好像也变得很疲惫?”
陆玲珑看着陆瑾紧闭的房门,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堂哥陆琳。
陆琳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估计是三一门的往事吧。”
两个陆家小辈对于自家长辈的变化十分不解,同样的情景也发生在异人界的其他势力中。
那些沉稳的老一辈看着那封请柬,都有些愣神,然后多是像陆瑾一样落寞自闭,还有少数的则是捶胸顿足。
“福生无量天尊,老夫当年怎么没早点!”
龙虎山天师府,老天师看着手中的请柬,眉头一跳,捂着胸口十分郁闷。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田晋中看着老天师浮夸的作态,疑惑地问道,“你错过了什么吗?”
“错过了,当然错过了。”
“吕慈这个好运道的,如今也算是彻地放下了,心态重燃,在老夫心里也点了把火。”
老天师重新看着手里的请柬,透过字里行间,好像看见了一个龇牙咧嘴的顽劣少年在对他炫耀。
恍惚间,那个少年又变成了一个衣着邋遢、不修边幅的小道士。
那个少年,正是年轻的吕慈,而那个小道士,正是年轻的张之维。
老天师无奈地放下手中的请柬,也将那个年轻时的自己放下了。
“字如其人,这请柬是普通请柬,但写请柬的,已经不是那个疯狗吕慈,而是当年的吕慈。”
说着,老天师指着自己的胸口,“看请柬的,自然也是我们活在我们心里的,当年的自己。”
“这一手,也不知多少老人要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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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