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山洞内,张旺与唐秋山站在一起,两人看着面前的唐妙兴,对于这位现任门长刚才的决定非常惊讶。
“唐妙兴,你是老糊涂了吗,咱们唐门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今你竟然想要去赴吕家的寿宴?”
脾气火爆的张旺上前两步,指着唐妙兴摊开在三人面前的请柬,嘲讽道,“什么时候做人命买卖的老唐门要给人祝寿了,怎么着,你是想要去人家寿宴上收人头?”
“要我说你要是昏了头,那就赶紧退位让贤,省的做出什么糊涂事。”
唐妙兴背着手站在两人面前,他迎着张旺的质问,直视对方愤怒的双眼,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唐秋山,你的意思呢?”
“都先消消气,消消气再说。”
体型略显肥胖的唐秋山上前两步,站在了张旺和唐妙兴中间,伸手拦着两方,用自己一贯的老好人形象和起了稀泥。
“哼!”
张旺瞥了一眼这个和事佬,冷哼着往后退了两步,嘴上却冷笑着自嘲,“两个姓唐的,内门好大的架势。”
“行了张旺,咱们先听门长说说理由,都是唐门弟子,扯什么内门外门。”
唐秋山转头看向沉默着的唐妙兴,眼中也闪过不赞同的神色,他张了几下嘴,犹犹豫豫地问道,“门长,咱们唐门从来不沾外面的人情世故。”
“这是铁律,也是从古就传下来的规矩,所以您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唐门以刺客为职业,传承的也都是杀人的技法,做的也是那实打实的人命生意。
所以,对于唐门而言,隐蔽、高效、无情,一直是他们行事的准则与方针。
从古至今,唐门一直独来独往,既不属于完全的正道,也不属于全性的恶人,忌讳与别人和其他势力产生纠葛。
因为有了纠葛,就会产生私情,而有了私情,便会影响唐门刺客的判断,进而影响唐门做生意的口碑和风评。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唐门是一群冷血的怪物,他们虽然无情,但却有义。
百年前的战争中,倭人出动了以比壑忍为首的东洋异人,他们突破了各家势力的联合封锁,因为手段诡异,杀了不少种花的好手,吕家大少爷吕仁也丧生在了妖刀之下。
曾有赵姓富商花费巨资请唐门出手,猎杀比壑忍的头领。
这件事虽然符合家国大义,但若是仔细考量,其实并不简单,更像是一场针对唐门设下的圈套。
赵姓老板虽然是富商,但却只是一名普通人,就算他对异人界有所耳闻,可唐门行事隐蔽,那赵老板又是如何精准的找上这群刺客?
答案很简单,有人给赵老板这个敲门的人指了路,只不过指路的人不怀好心。
当时各家皆知比壑忍的难缠,这一场局直接将唐门这群刺客从阴暗中推了出来,直面比壑忍。
所以,赵老板的这单生意,对于唐门来说是一封内里包藏祸心,却用家国大义为表的请柬。
面对这封请柬,唐门的老门长唐炳文并不推辞,大大方方地接了下来,用赵老板的十根金条,出动了唐门的十条人命。
绵山之战,唐门七人死、三人回;透天窟窿之战,更是拉上了家底与比壑忍对拼。
虽无私情,却有大义,而当战争了结,唐门再次安静地退回阴暗之地,重新变成了那无情的刺客,不参与人情世故。
如今,唐妙兴身为唐门门长,竟然提议去参加吕家的寿宴,这也就打破了唐门做生意的规矩。
参加寿宴,也就意味着唐门的这群刺客要从阴暗之处走出,站在世人的眼前,尝试与各方建立联系。
可这么做却是在撅根,撅唐门世代传承的根!
当刺客不再无情,那么又有什么人会相信他们,如此也就做不成刺客,那唐门的传承自然也就断了。
这也是张旺和唐秋山两个老唐门反对的原因,因为他们真的怕唐门就这样毁了。
唐妙兴看着两位师弟,打量着他们老迈的面容,也透过他们的瞳孔,看着自己白发苍苍的模样。
“两位师弟,咱们老了,如今的唐门也足够老了,现在的年代不需要老唐门了。”
说完,他没给两人反驳的机会,低下头拿起面前的请柬,转身领着两人朝山洞更深处走去。
“你们跟我来吧。”
“哼,老糊涂,老子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张旺对于唐妙兴卖关子的行为十分不爽,但也只能抬脚跟上,唐秋山也跟着两人走进了山洞。
此地名叫唐冢,乃是唐门的祠堂,也是唐门刺客闭关修行的场所,一路上机关重重,外人不得进入。
唐妙兴领着两人走到其中最深处的空间,这里是一处巨大的石室,四周石壁镂空,有许多穿着白袍的唐门弟子坐在其中修行。
当张旺和唐秋山跟着唐妙兴来到这处石室,看着那些唐门弟子的面容,他们纷纷瞪大了双眼,一直压抑着怒火的张旺直接厉声喝问道。
“唐妙兴,你将这么多的杰出弟子聚集在唐冢,是想干什么?”
做为唐门内外门的统领,两人清楚地认识每一个唐门弟子,这些年来不少杰出弟子失去了联系,他们心中自然有疑惑,但门长唐妙兴给出的理由是派遣弟子做任务去了。
可是如今看到这些弟子仿若断绝情欲般枯坐在唐冢,两人心中自然对唐妙兴的做法既吃惊,又愤怒。
“干什么?自然是为了唐门的荣耀,丹噬!”
唐妙兴背对两人,脚下步履不停,走到石室中央一名蓬头垢面的老者面前。
“好了,这些弟子的事情可以随后再说,现在先回答你们之前的问题,为何要去赴吕家的寿宴。”
他站在这位老者身前,摊开手掌指着对方,转过身来对另外两人说道,“自然是为了他,唐门罪人、三十六贼,许新!”
“我要借吕家的威势,借那小吕祖的名声,让许新重新活过来,也让丹噬重新活在世人眼前。”
他的话有些没头没尾,那蓬头垢面的老者抬头疑惑地看向唐妙兴,另外两人眼瞳颤动了片刻,然后像是想通了其中的关窍,颤着手指向唐妙兴。
“你疯了!先不提唐门掺和世俗的代价,就论许新三十六贼的身份,吕家有什么理由帮咱们?”
“理由?”
唐妙兴指着手里的请柬,对着其中吕慈的字迹说道,“自然是他吕家欠我们唐门一次人情。”
张旺和唐秋山听闻这话还有些不明所以,但那蓬头垢面的许新却是眉头一皱,嘶哑着开口。
“唐妙兴,你做什么大梦,当年的透天窟窿一战,真要论的话,也该是唐门借了吕家的势,没有吕慈串联四家,咱们哪来那么大帮助?”
“而且那一战是为了家国大义,又何来欠不欠一说?等等,你的意思是......”
话还没说完,许新眉头紧皱,偏头看着唐妙兴,神情有些鄙视,“你真疯了,敢问死人要账!”
“哼,所以说你们不会算账,当不了门长。”
唐妙兴看着许新眼中的鄙夷,冷哼一声说道,“当年吕慈强闯唐门,想要借助唐门和比壑忍的斗争,为吕大少爷复仇,我唐门为他坏了规矩,让他这个外人加入十人战。”
“吕慈欠下的那份自然是还了,可吕大少爷的那份呢?”
————————————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