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3章 终焉之暴风雨 (五)
回去和众人汇合以后，穆特把和那个黑影之间的谈话内容简单描述了一遍，当然也掠过了某些细节，只挑他想说的部分来说。
＂七个小时吗，＂听完之后，古斯塔摸着下巴思索道：＂也就是说他们马上就要把这个地方的时间和现实世界同步，嗯，同步这个词用得对吗？总之是，这里也和现实世界一样经过七个小时，然后就能把医疗舱送来？＂
＂大概是这个意思。＂猫人少年答道。
＂七个小时之后，不就错过了雷欧的葬礼吗？＂古斯塔又问：＂不能让我们先去参加完葬礼再回来？＂
＂出去了就回不来。＂穆特断然道：＂他们没有给我们特殊照顾的打算。＂
＂也是……＂古斯塔又摸了摸下巴：＂穆特，你一个人去参加雷欧的葬礼吧。现在还不算太迟。艾尔伯特先生这边的事情让我们来照料就好。总不能我和你一起玩失踪，都不去参加那么重要的葬礼。＂
＂不要。＂猫人少年嘟着嘴说。为了参加朋友的葬礼而失去留在这里的机会，岂不是得不偿失。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为什喵一定要执着于把那个医疗舱搞到手呢？＂原本躺在那里静静地听着的艾尔伯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点小伤，给我足够的时间就能恢复过来。并不是一定需要什喵医疗舱的吧。这异空间的时间流动并没有意义，也就意味着我有无限多的时间可以养伤……＂
＂不，我赞成拿到医疗舱这个计划。＂一旁的策士埃里克却说：＂有些伤并不是靠时间就能痊愈的。甚至错过了治疗的黄金时期，可能会留下永久的后患。即使能靠时间去养好这个伤，如果留下旧患影响到你的战斗力，那就得不偿失了。＂
＂别以为兽人都像人类一样脆弱。＂艾尔伯特顶嘴道。
＂那你应该看看当初你受的那个伤有多可怕。＂埃里克却顶了回去：＂都能从伤口看见肋骨了，甚至连一部分内脏都外露了。要不是我用念动力压制住出血和损伤，估计你都过不了危险期呢。＂
虎人青年没有继续说话了。
＂所以，决定了呢。＂穆特呷了一口茶：＂放弃参加雷欧的葬礼，让深渊的家伙们把医疗舱搞到手。尽快治好笨……艾尔伯特先生。就是这样的计划。＂
＂我没意见。＂虎人大汉古斯塔说：＂你们留在这里我就留在这里。事后再给雪瑞大姐头赔礼道歉好了。我相信她能理解的。＂
＂反正这事和我没关系。＂埃里克也说：＂艾尔伯特先生能尽快被治好是最好的，我们也可以少照顾他一段时间了。＂
＂要受你照顾真的很抱歉。＂艾尔伯特插嘴道。
＂不用感到抱歉，等这件事完结之后我会向你索要等价的报酬。＂埃里克哼道。
＂你们确认完了，对吧？＂房间外，那个黑色的虎人影子走进来：＂那么就开始和现实世界同步时间了。＂
众人都不知道所谓的同步时间实际上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们很快就看到了具体的现象。
原本周围黑漆漆的一片，物事只有一个白色描边。但当那个代言深渊的黑影刚说完话，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化。黑色的没有反光能力的场景开始变成灰色，那些物体也各自受到光照而出现投影。
确实是＂时间开始流动了＂的一种直观提现。
＂从这一刻开始，这里的时间流动速度和现实世界就是一比一。＂那个黑影说道：＂那么诸位，我们七个小时之后再见吧。＂
然后那个黑影就消失不见了。
＂嗯。＂古斯塔好奇地用手敲了敲那些灰色的墙。它们发出奇妙的回音。
＂深渊的力量真是无所不能呢。＂他说。
＂因为他们处于比现实世界更高的维度，＂埃里克答道：＂在他们那些高纬度生物眼中，我们现实世界的一切恐怕就像个游戏般幼稚而渺小吧。只要找到正确的方法就可以随意修改（hack）我们那个世界的状态吧。＂
＂但他们也并非无所不能的。＂艾尔伯特插嘴道：＂他们想要修改真正的现实世界，会被自然法则修正。他们能够为所欲为的，就仅限于这个半现实世界、半深渊的异空间吧。＂
＂正解。＂埃里克瞥了虎人青年一眼：＂在这异空间内的我们，几乎相当于他们的人质而已。不管他们对我们干什么，我们都没法反抗的。你该不会真以为深渊会遵守诺言，等你打赢了古代人的战士们以后就停止他们和古代人的[献祭]条约吧？＂
＂我还没有天真到那个地步。＂艾尔伯特不假思索地答道：＂但现在只能根据他们订立的规则来办。如果我从这场决斗中抽身的话，意味着古代人赢了，意味着他们可以继续他们的献祭，为所欲为。然后现实世界中更多人将会死去。＂
＂只要古代人不死绝，他们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来挑战你。而你只有一条命。＂策士却叹道：＂要是古代人的挑战者有无限多呢？难保有那么一次你失手输给他们了，连小命都丢掉。然后你所做的一切将会全部白费。你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而深渊只是在一旁看戏，看你和古代人玩命互掐而已。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埃里克问了一个艾尔伯特心里早就在疑惑的问题。虎人青年摇了摇头：＂我知道这不好。但现在没有别的选择。而且能多击杀一个古代人都是好事，意味着日后需要对付的家伙又少一个。＂
＂你真觉得被你击杀的古代人有永久地死去吗？＂埃里克却问：＂对于古代人而言，怎么才算是[死]，我们都不甚清除呢。＂
于是艾尔伯特被问得哑口无言了。他们面对的全都是[未知]，不管是深渊还是古代人。面对[未知]，确实没有任何一点是可以断言的。
＂所以，＂一直保持沉默的穆特总算找到了时机来发问：＂之前说过的计划有考虑过吗？把这个异空间破坏掉的计划。＂
包括艾尔伯特在内，众人都露出紧张的神色。
＂不要在这里谈这个，小心隔墙有耳。＂艾尔伯特低声说。
＂没事，他们没有在附近偷听。＂穆特却说：＂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流动不确定的异空间里一直监视我们的。＂
＂你为什么能如此确定？＂古斯塔问。
＂我能多少感觉到。＂猫人少年答道：＂那家伙出现在附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有股隐隐的寒意。而现在他不在。＂
＂为什喵你能……＂艾尔伯特还想追问下去，他突然却说：＂啊，我懂了——＂
穆特也和深渊有着某种联系。又或者说，他身体的一部分早就被深渊晶界侵蚀过。他身体的一部分就在深渊之中，而深渊的一部分也在他身体之中。简而言之，穆特其实也是一种＂深渊生物＂了。
所以深渊生物之间可以互相感觉到吗。
虽然侵蚀不深，艾尔伯特也多少受到深渊晶界的侵蚀。这么说来每次那个虎人的黑影出现时，他确实也感觉到一股隐隐的寒意。而穆特受侵蚀得更严重，估计那种感觉会变得更敏锐吧。
＂且不提这个，＂艾尔伯特于是改口道：＂你为什喵认为我们有办法破坏这个异空间呢？即使凭我的力量也不足以和深渊那喵庞大的斗啊？＂
＂你不是说过吗？＂穆特反问：＂深渊并非无所不能。这里也并非真正的深渊，而是介乎于现实和深渊之间的异空间。他们想要修改真正的现实世界，会被自然法则修正。＂
＂……所以？＂
＂所以，我在想，如果这个异空间的状态越接近现实世界，深渊的干涉力是不是就会越小？＂穆特戳了戳变成灰色的地板：＂比如说，现在这个时间流动和现实是一比一的状态下，这异空间是不是变得已经很接近现实世界了？现实世界的自然法则是不是更容易修正这里，让这个异空间更容易，嗯，毁掉？＂
听完穆特的分析，艾尔伯特愣定了好久。并不是因为他没听懂，正因为他听懂了其中的道理，他的意志开始和圣灵白虎交流，试图从圣灵那里得到答案。圣灵白虎是最擅长控制空间的圣灵，对[空间]这一概念更懂，至少比凡人懂，或许它能提供真正的解决方法。
＂你说的对，小天才。＂愣定了数十秒之后的艾尔伯特才开口道：＂小白说了，这是可能的。＂
＂小白？＂
圣灵白虎从艾尔伯特的老虎尾巴上冒出来，这时候是一直虎纹的白色小猫的模样。
＂哦，小白。＂众人会心地点头。
＂你是对的。＂艾尔伯特接着说：＂他们把这个空间变成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动一致时，这里确实变得更不稳定了。但是有某种巨大的力量在支撑着这个空间，强行保持着这个空间的稳定性，想破坏它没那喵简单。＂
＂也就是说，这个计划不可行咯？＂
＂单靠小白的力量应该不行。即使我进入[超凡入圣]状态，用真理大门里的力量来提升小白的能力，还是很勉强。＂艾尔伯特哼道：＂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情形。如果有人从外界对这个空间施加一个足够大的冲击，让这里的稳定性进一步削弱的话，小白说不定就能做到些什喵了。＂
＂所以是里应外合。＂埃里克听懂了艾尔伯特的话：＂还是需要有人从这里出去，给外面的人通风报信。让他们从外界直接攻击[大空洞]。＂
＂理论上是这样。＂艾尔伯特点头道：＂但到底需要多强力的攻击才能破坏这个异空间的稳定性，我也说不准。说不定让现代人所有的火力全部集结起来，都不够撼动这个异空间。＂
＂更何况，我们也叫不动那么多人来帮忙。＂古斯塔困惑地说：＂这里发生的事情无人知晓，即使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即使他们愿意相信，世人依然是自私的，估计很难动员整个世界的人，花那么巨大的人力物力去袭击一个看似无害的[大空洞]。这计划真的没法实行啊……＂
＂如果——＂穆特突然有了个恶魔般的想法：＂如果这个[大空洞]本身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灾害——能够一口气毁灭数亿生命那种灾害——如果它危险到，足以让整个世界重视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