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与萧景,离开汴州,他是他,我是我,不论我与他有情无情,我永远是镇海军的陈霄,不是眼盲替嫁给他的妻子!”
“我也不会放弃江南基业,做他的附庸,陷在这后宅,做无谓的斗争!”
“这天下,男子争得,我也争得!”
周行听了这话,神情大定,眼中闪过一线亮光,又急忙抱拳行礼道:“大小姐果然非同凡人!”
“这些日子,我总疑心您耽于情爱,是我多虑了!”
“方才是属下冒犯了大小姐!”
“我这就回去安排!”
周行走后,陈霄立在窗前,负手看着外面苍茫的夜色。
黑夜中,整个萧家,如同一座沉睡中的庞然巨兽,巍然不动。
夜空中风流云散,半圆的月亮朦朦胧胧,如同被一层丝絮遮挡住了,洒下的月光,也不甚清亮。
不知名的鸟雀一声接一声的叫着,断断续续传来的蛙鸣伴着促织、蝉的鸣叫,此起彼伏。
夜间风凉,陈霄的衣衫被风扬起又落下。
渐渐的,月亮西沉,天边乍现一线金光,猛然间金色挣脱黑暗,放出道道霞光,天地间顿时光芒大作。
陈霄紧紧的盯着天边的霞光,眼睛好似被灼伤了一般,泪水盈睫,瞬间滚落下来。
牡丹开门走到院中,捂住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猛然看见陈霄立在窗前,顿时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问道:“夫人,您怎么起这么早?”
等看见陈霄脸上的泪水,牡丹唬了一跳,急忙推门进去,扶着陈霄坐下来,又拿了帕子,给陈霄擦着眼泪。
一面擦,牡丹一面絮絮叨叨的念叨着:“...身子才好些,也不知道保养保养,就这么站在风口上!”
“有什么不顺心的,说与我听,再不成,去找大人说说也好啊!”
“您不知道,您和大人三日好两日恼的,我们做下人的,也跟着提心吊胆的,不过,大人对您倒是耐性十足!”
“昨晚玉烟姐姐还说呢,大人昨夜走出去的时候,可是满面的笑容呢!”
“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可见大人和你....”
“你又在编排我什么?”牡丹话未说完,玉烟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后问道。
牡丹笑意盈盈的,看着玉烟说道:“我说呀,玉烟姐姐亲眼看见的,大人和夫人的感情好着呢!”
“说出去,叫那起子人嘲笑咱们溪风院的人,再说不响嘴!”
玉烟没有接话,只抿着嘴笑,脸上深以为然。
服侍着陈霄洗漱后,牡丹给陈霄梳理着头发。
陈霄拿着一枚精巧的嵌宝簪子,转来转去,口中唤道:“玉烟!”
“哎!”玉烟整理完床铺,走到陈霄面前。
陈霄低着头说道:“你去跟夏月姑娘说,就说,我后日要去隆庆寺上香,祈求大人平安,叫她准备马车!”
“问问老夫人要不要一起去!”
玉烟眉心一动,应了下来。
陈霄又吩咐着道:“你去了和她说,这几日的羊肉药膳汤不错,多谢她!”
“还有,跟她说,我准备在寺庙里待一天,听大师讲经,听说寺庙里的素斋不错,中午就不急着回来了!”
“是!”玉烟应了下来。
玉烟眼神闪烁着,看了陈霄一眼,迟疑着问道:“夫人...”
陈霄从镜子里看向玉烟,玉烟却又没有说话了。
一旁的牡丹快手的挽着陈霄的发髻,语气欣喜的说道:“上次去隆庆寺,大人也在,吓得我们都没有好好逛一逛,后日去了,咱们可要好好逛一逛,听说这隆庆寺甚是雄伟庄严,是附近州府中规模最大的一座呢!”
陈霄把玩着簪子,只说道:“后日玉烟和我同去,你留在溪风院看家!”
牡丹“啊?”的一声,嘟着嘴怏怏不乐起来。
陈霄莞尔一笑,转身将手中的簪子递给她:“喏,给你的!”
“辛苦你看院子,可要看好了,不许放闲杂人等进来,听到没?”
牡丹顿时笑的眼睛眯起来,屈膝行礼,接过簪子说道:“就是没有夫人的赏,我也定会看好这院子的!”
“夫人放心罢!”
玉烟看看牡丹,又看看陈霄,若有所思。
这日,是萧景出发的日子,天刚刚亮,陈霄装扮一新的立在萧母的身后,低着头听着萧母对萧景的嘱咐。
萧母拿着帕子擦拭着眼泪,一声接一声的交代着。
萧景一身甲胄,安慰着母亲无须忧心,道他不日就回。
一连看了陈霄数眼,她都低着头,萧景眼神暗沉了几分。
陈霄身后的玉烟低声提醒着:“夫人!”
她抬起头,看着萧景正盯着她,眼神幽深,面容端毅。
萧景松开母亲的手,走到陈霄面前。
陈霄微微屈膝,说道:“大人小心!”
萧景这才笑着点了点头:“我走了!”
陈霄目送着萧景在晨曦中翻身上马。
萧景回头看了陈霄一眼,带着人朝城外去了。
陈霄转头正要进去,忽然看见夏月正看着她。
见陈霄看过去,夏月露齿一笑,撩了撩耳边的头发,神色妩媚:“夫人,明日老夫人不得空,还是我陪着您去寺里上香罢!”
陈霄点点头,唇边漾出一抹笑意:“那自然好!”
顿了顿,陈霄又道:“有劳夏月姑娘!”
夏月摆摆手,笑道:“夫人哪里话!”
“回罢,日头大了,看晒着夫人!”
陈霄微微点头,跟在萧母身后进去了。
第二天一早,夏月亲自带人等在萧家门口。
陈霄扶着玉烟的手,上了早就等在门口的马车。
夏月和一众仆妇上了后面的几辆马车,百宁带人骑马,护卫在陈霄的车旁。
马车迤逦,一路驶向隆庆寺。
知客僧早就接到消息,等在寺门口。
陈霄一行人下了马车,知客僧引着陈霄她们进了寺。
百宁让人守在寺外,一连声的安排着护卫事宜。
时下百姓多信奉佛教,隆庆寺是北郡治下最大的寺庙,香客游人如织,人群挤挤挨挨。
陈霄并不想因为她来,就叫寺庙关闭山门。
是以,知客僧引着陈霄一行人从僻静处到了客院,又上了清茶。
陈霄端起茶杯,刚要沾唇,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不知玄澄大师,今日可在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