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鸣不由得反问道:“您难道不伤心生气?”
周先生和周行两人,看了历鸣一眼,都转头去看陈霄反应。
陈霄反问历鸣:“扪心自问,在你眼中,是镇海军更要紧些,还是我和萧景的私人感情,更要紧些?”
历鸣脱口而出:“自然是镇海军!”
这话一出,历鸣的脸霎时间红到了脖子根儿上,他张口结舌:“大小姐...我...属下....”
陈霄含笑看着历鸣。
“我没有说您不要紧的意思!”历鸣忙找补着说道。
陈霄微微一笑,凝视着历鸣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
历鸣顿时松了口气。
陈霄脸上笑容隐去,扫视着周先生和历鸣、周行三人,正色说道:“在你们心中,或许都疑心,又因着我是个女子,听见萧景可能另娶的消息,会哭哭啼啼乱了方寸!”
“可在我看来,自然是陈家家业,更要紧些!”
“若是我们镇海军将来面临生死存亡的难关,有人说,只要一纸婚约就能起死回生,我必定一口答应!”
“由己推人,萧景若是答应赐婚,也无可厚非,这不是咱们能置喙的!”
“我当初既然没有嫁他,之后也没有立场,去指责他另娶!”
历鸣脸上的焦灼神色渐渐平缓下来。
“不论我与萧景私人感情如何,我永远是镇海军当家人!”陈霄斩钉截铁说道:“这点,毋庸置疑!”
“只要是利于镇海军的,一切都可为!”
“我的个人情感,永远不会凌驾于镇海军之上!”
周先生和历鸣两人神色大定,顿时不再有疑虑。
陈霄又说道:“咱们才和潭州蔡家打完,洪、袁、抚三州方才入手,正是要休养生息的时候。”
“还有,此次大战中有功的将士们,都要论功行赏,有阵亡的将士,要抚恤,伤残的要安置...”
陈霄将眼下要紧的政务一一安排下去,周先生连连应着,不时的补充着。
时间一晃而过,八月中秋佳节将至。
自七月陈霄回了江宁府,白氏得知滑州水灾,在普济寺做了一场七天七夜的水陆法会超度亡魂后,又定于八月中秋,阖家团圆之时,为陈九堂另做一场法事。
八月十四这日,陈霄和白氏等人亲至普济寺,在寺中聆听高僧讲经说法。
碧叶进来,俯身在陈霄耳边回道:“大小姐,周行来了!”
陈霄眉心一动:“出了什么事?”
今日是为陈九堂做法事的日子,若无要事,周行不会来。
碧叶摇头:“周行没说!”
陈霄起身走了出去。
周行立在阶下,见陈霄出来,忙迎上前:“大小姐!”
陈霄带着周行转到客院,进了禅室。
客院在寺庙后院,远离喧嚣的前殿,听着远远传来的诵经声,陈霄坐下,示意周行:“说罢,何事?”
碧叶进来将茶奉给陈霄,又退了出去。
周行躬身回道:“方才江州来了人,送了苏舜的亲笔信来!”
说着,他取了信,双手递给陈霄。
陈霄手中的茶盏与杯盖“叮”的一声碰在一起,她神情中微微有几分诧异:“江州?”
“苏舜的信?”
“可是潭州有动静了?”
周行摇头:“来人没说,只是说,苏舜吩咐了,叫大小姐您亲启!”
陈霄有几分疑惑,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接过周行手中的信。
拆开信,陈霄取出信纸,一目十行的看着,信看了大半,她眉头一挑:“蔡瑶镜去了江州?”
待看到信的末尾,陈霄面色肃然,她将信纸折了起来,原样收好,端坐在椅子上,垂着眼睛,沉思着什么。
周行见陈霄神情凝重,也不发问。
忽的客院外,阵阵鼓声响起,声音浑厚深沉。
江州城中,日暮时分。
闭坊鼓声阵阵,催促行人归家。
城门口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开来。
一列身着甲胄的骑兵们呼啸而过,疾驰入城,在刺史府门口停下。
为首的苏舜下了马,将马缰绳甩给身后的亲卫,大步进了刺史府,刺史府内大大小小的官员,见了他纷纷行礼。
苏舜身材高大,面目俊朗,一身戎服衬的他整个人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自谋取江州始,他一步一步,越走越高,及至一举拿下洪州、抚州、袁州三州后,陈霄发话,由他统领四州兵马,不仅领兵,而且兼任所在州的刺史,兼理民政。
此时的他,大权在握威仪日盛,更显不凡。
谁能想到,昔日被人遗弃的胡人之子,今日会成为年轻有为,手握数万兵马的将领?
苏舜取下盔帽,大步进了内院。
服侍的仆从将苏舜身上甲胄取下,备了热水,服侍苏舜洗漱后,换了一身干净衣衫。
苏舜身着便服,进了侧间隔出的书房。
仆从跟了进来,将灯点燃,橘色光芒跳跃着,将苏舜的侧脸渡上了一层光芒。
苏舜拿起文书,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可有江宁府的回信?”
仆从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大人,还没有收到回信,不若我再去催催周大人的人?”
苏舜顿了顿,摇头道:“算了!”
“退下罢!”
那仆从退了出去。
片刻后,有人进来,端了一盏茶进来,搁在书桌旁。
苏舜正看着文书,见上写的自筹备对潭州一战伊始,粮饷军费开支日增,又有三州方才入手,地方上安抚百姓,缉拿盗匪,减免赋税,钱粮吃紧....
处处都是要钱的地方,苏舜的眉头不由得皱起,暗自想着:这真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看来还是要叫大小姐派人来助他才是!
这些地方上的政务,每每看来,都叫他焦头烂额,倍感吃力,远没有上阵杀敌来的痛快!
虽说有之前的班底在,他却不敢全盘放手,江宁府派来的官吏们初来乍到,对上本地的世家豪族,也还需要时间,地方上的势力盘根错节,需要小心谨慎,维持稳定。
苏舜的眉心,自从拿起文书,就没有松开过,他虽识字,却都是小的时候,叫陈霄逼迫着学的。